刘赫蓦感晕眩。可他这晕眩既不是为了温香软玉在手,亦不是为了有些得偿所愿之欢。他之所以晕眩是为了断不敢信盛馥竟能有此“奇想”,更是为了震诧于她的肆无忌惮。
刘赫虽是素来知晓盛馥时常不肯按理循规,然她这恰似“三人而行”的乖张之说、然她这知其不可为而欲为之之想,未免也是太过荒诞不羁、惊世骇俗!
“她认下这份情或是不易、或是堪喜,然她竟要将朕当外室而‘养’?此念这般触目惊心,她可要朕知难而退?”
“她如何不想,纵然朕肯应下、齐恪又岂肯装聋作哑?纵然他肯,这等一帝一王全凭她心意差遣的荒唐之事,又焉能长存于世礼之中?她或是不忌,齐恪或是无谓,然朕既是‘朕’,自然要‘有德方不可敌’,一旦失德失行,安敢不惮?这?她是要朕知晓关山难越?”
刘赫有些不知所措:当肯?当愿?还是当断然拒之?他一时想怒她无状,一时想斥她荒唐,一时却是想揣着心酸与齐恪去道‘心照神交,唯我与子、继而一同好生嗟叹一场......
一念又至齐恪,刘赫避不开心寒齿冷之感:“虽是‘三人之行’,然于她,此二人是不可同日而语--她唯恐朕会谋害齐恪,却不忧齐恪会加害于朕。即便她已然知晓齐恪是曾于此有为,而朕却不然......大抵也唯有她此心是毋庸置疑的了!”
刘赫思来想去,愈发以为盛馥如此并不是要他陷于进退跋疐之地,而是在以退为进、让他明了断无可能迎难而上。
“既如此,她又何必再道‘若要婚嫁除非齐恪再叛’?许朕一个不能之能?而今盛家尚不见式微,齐恪纵然有心亦然无胆再起异心,且经此‘千里救夫’之后,他只怕更是要变本加厉地‘唯有一心’。”
刘赫心中涩涩、啼笑皆非:“朕因为后宫不去,是以不清不白,他齐恪一心无二,是以白璧无瑕?此等云泥之别,那般霄壤之差--朕可应自惭形秽,继而退避三舍而去?”
“且慢!”刘赫蓦地灵光乍现,“郑凌琼!郑凌琼曾道那末杨本是齐允之婢妾之流、而今正伴齐恪左右--而此事人人皆知唯独盛馥不晓!”
“天助我也!”刘赫终于略略开怀,“盛馥疑、妒、猜、忌色色俱全,届时骤见之下必会勃然大怒,即便终而‘云开雾散’,她亦是难填心中沟壑......且毕竟是曾两相欢好,若是齐恪不耐寂苦,又与末杨死灰复燃......”
“前路尚渺,后路无辙,朕只一心之下,当何以来断?”
自盛馥抛下那“谬论”,两人已是站了良久、拥了良久、默然了良久,久到恍若已过三秋。正当盛馥心神愈冷之时,刘赫终于抬手轻抚上了她的云鬓--此一动,意味他心意已决。
“你......唉!盛馥!朕不忌你是真心还是假意,皆是愿伴、愿随、愿等!亦不会与齐恪为敌。至于来日,正如你‘不知’之说,且行且看罢了!”
“朕虽不敢全信于你,却亦无需你起誓赌咒,只因空誓不如至心。若你哪日于朕之‘暖意’终于罢休,只需与朕言明!”
“言明你便弃了?”盛馥往他怀中更扎了扎,声弱却不乏势,“那此刻我便说了罢了!”
“非也!言明之后,朕必要另辟蹊径,拔丁抽楔再获你心。”刘赫紧了紧怀中之人,“唯愿朕之真心能换你真意--倘或你只是敷衍,朕亦不悔!”
“从此再不提那前尘往事......”两人异口同声,盛馥微惊,刘赫却更添了些怅惘。
“既然心意相通,不提也罢!”刘赫无端不想再议此题。而他既是为了劝阻此人而来,论是有何“意外之喜”,也不应忘了本来之意,“此刻,朕需你且听朕一言,好生安歇。待朕筹措出适宜之法,再行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