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和李师彦一同坐在车里入宫的一路上,两人都各有心思。
梁靖跟李家兄妹一同长大,本来就无话不说,对李师彦更像是自己亲妹妹一样,每次从外边回来,都会将自己一路所见所闻告诉她。
但是今日梁靖经历过早上那一遭后,心里本来就一直烦闷,再加上下午李师彦那番话,他更加不想说话。
而李师彦从小就是帮理不帮亲的性子,虽说他们李家和钟平侯一脉从来亲近,梁攸的死,她自然也伤怀。
但是比起梁靖的执拗,听信传闻便一口咬定此事乃周析所为,她还是有所保留。
毕竟还没有确凿证据。
而且,加上两年前梁靖和周析之间的恩怨,李师彦便更加觉得,梁靖似乎对这位周先生,十分不友好。
这么一来,反倒是让她越来觉得,这位周先生,是不是有点无辜了。
可是她太了解梁靖了,自己现在就算再怎么说,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但她憋了一路,直到入了宫门,她终于忍不住,转身面向梁靖,皱眉问道:“小青哥哥,你不能因为人家喜欢男人,你就对人家有偏见...”
梁靖脑子里停了停。
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一头雾水地转头看向李师彦,谁知道李师彦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
李师彦又试探地说:“你就是因为两年前他调戏了大哥那件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是不是?”
梁靖看着李师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李师彦继续:“可是那件事大哥自己都出来澄清了,那就是误会,你也不能一直拿着这事儿就给人家套上坏人的名儿不是?”
“师彦,你好好的大家闺秀,你知不知道你这会儿说的什么?”梁靖终于回过神来。
梁靖本来就心情烦躁,李师彦一开口,他本来没想明白,现在听懂了,是越发恼怒。
可是他又不愿对李师彦发火,但看着李师彦一脸严肃,没有丝毫玩笑之意,他忍不住别过头,深呼吸。
之后他才对李师彦说:“这件事你别掺和了,读你的书,写你的字,画你的画,不够银子花了来跟我说...”
李师彦本来也只是想着试探说说,可是梁靖这么一说,她反而更想辩解。
“就是我读了书,写了字,我又是局外人,我才比你看得清楚。就算是爹爹,就算是子朗大哥,从来都是教我们,以事论事,不可因成见而偏颇是非曲直...”
“我这不还没对他做什么,你这是在急什么?”梁靖再也忍不住,只是他说到一半,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头仔细地打量了李师彦半晌,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在外头被人欺负了?”
李师彦果然顿了顿。
但她却马上摇摇头,在梁靖手背上拍了两下,说道:“谁敢欺负我...我家里一个当今驸马爷,现在身边还有一个汝平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就是...”
李师彦又摇了摇头,苦涩地笑了笑,才看着梁靖说:“就是有些事情,见到了,但是又无能为力,有感而发罢了。”
梁靖这会儿反而来了兴致,他忽然故作神秘地凑到李师彦旁边,小声问道:“是不是跟那赤霞公子有关...”
李师彦怔了怔,立刻一手拍在梁靖手臂上,瞪了他一眼:“哥哥你这都哪儿跟哪儿的...”
刚好这时候车也停了下来,李师彦也不再说话,赶紧便下了车。
梁靖本还笑着看着李师彦,直到李师彦走出去后,他脸上的笑容才逐渐僵硬。
二人先去了太后处请安。
太后如今已经年过七旬,近这两年身体越发多病,宫中夫人都是轮流照顾。
直到半年前太后忽然在御花园晕倒后,是再也不怎么认得人,除了还能记得当年在自己膝下长大的那个几个孩子,其余人都不愿意靠近。
只是那时候,刚好梁攸在北边,梁靖在南边,太子梁尧还有二皇子梁裕又忙于朝政,李家兄妹要照料着梁靖府上,其余的孩子也各有各忙。
所以便只剩下梁攸的亲妹,迎安公主梁蕙,这半年间几乎都留在宫中照顾太后。
梁蕙正好二五,面容姣好婉约,知书达理,端庄大方。
梁靖和李师彦刚走进寝殿,还没见到人,太后本在和梁蕙聊着天,忽然便抓住梁蕙的手,激动问道:“是不是小青来了?”
梁蕙回头看了一眼,便笑着说:“皇祖母这是又闻到小青身上的药味了?”
太后连忙扶着梁蕙便要起来,梁靖和李师彦一见,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太后,然后又跪下请安。
太后让人赶紧把他们扶起,又笑着招呼着梁靖到她身边坐下。
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又看了好几眼身旁站着的李师彦,口中一直笑着喃喃“好啊好啊”。
“皇祖母这是用膳了吗?”梁靖笑着问道。
“自然就是用了,”太后却忽然佯作生气的样子,斥责道,“本来是想等着你的,可是等来等去你都不来,子朗便跟哀家说,你这小子又跟楚杭小沛出城狩猎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梁靖一听,脸上笑容骤然停下。
他立刻回头看向梁蕙,只见梁蕙担忧地微微摇了摇头。
太后这时又难过地对着李师彦说:“长君啊...你也该说说你二哥...小青性子野,子朗天天忙着,他也算是半个哥哥,总不能就随着小青不是...”
梁靖也只好握住太后的手,强行扯着笑意,又乖巧地说:“怎么会?这不是就来了嘛,小青就是在忙,以后也常来看皇祖母,常来陪皇祖母用膳,好不好?”
太后便又开心地笑了。
太后又说:“小青啊,你看着点儿,也该开始对你和长君的婚事上上心了...”
李师彦和梁靖同时将求救目光投向梁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