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没有理会周析,和他对视了少顷,便低头将药酒塞子摁好,然后站起,往架子边上走去。
周析里衣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没系腰带,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上半身。
他转过脸看着梁靖的背影,不屑地嗤笑一声,直到梁靖转过身向他走来,周析才问:“阵势?”
“鸿策营,主帅一人,率三千精兵,南边防线两万,出鸡丰,皆为废兵,可忽略不计。辎重物资,只能全靠南边鸡丰城内,汝平再无补给,”梁靖走到矮桌另一边拂开衣摆后才坐下,“邽国松兴进攻出三万良兵,辎重,粮草,物资,补给,及时,且皆为上乘。”
周析目光一直跟随着梁靖,直到梁靖在自己面前坐下,他才缓缓再看向面前那张自己方才画下两条线的白纸。
他根据梁靖的叙述,提笔在纸上简单做下记号,放下笔后,又问:“时候?”
梁靖也看着纸上:“明天。”
“四五春交,清明端午多雨之季,南边水重,雾重,湿重,”周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历时?”
梁靖又道:“南蛮不善冬战,入冬后停战却不撤兵,僵持焦灼不离,开春有动,却无过激进展,已有二月。”
周析侧头看着桌上许久,本习惯性地想转动珠串,手在腕上一探,才想起来自己每次与梁靖见面,都会先将珠串留在摘下府上。
他心头自嘲笑笑,又想着坐直身子,谁知刚动了动背后,后腰又是一阵隐隐刺痛。
梁靖瞄到周析表情僵了僵,先是嫌弃地睨了他一眼,但还是站起走到周析身边坐下,然后将手掌放到周析腰后,轻轻按着。
周析侧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轻声道:“这样你就要坐近些,才能听清我的话了。”
梁靖放在他腰后的手忽然用力摁了摁,周析忍不住皱了皱眉
梁靖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说:“还有什么要问?!”
周析这时却沉着脸色转头望向梁靖,问:“可舍兵多少?”
梁靖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满,冷声坚定便说:“鸿策一人不弃。”
二人对视片刻,周析才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回头看向那张纸,执笔在上面两条线交汇处画了一个圈。
“南边驻兵,在鸡丰防线镇守,用稻草做人,立在淮江水路半程,晨起之时,再由凌帅率领一千精兵,分乘小艇屯火种竹箭,候在半程水路,”
“孙家所言,“客绝水而来,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利”【1】,切记只能半程,可后,但绝不可过前,”周析停了停,再继续道,“其余鸿策营两千精兵,从西面顺央江分流进邽国,在邽兵出了一半士兵时,防火烧营,然后趁乱从后包抄。”
梁靖一直皱眉看着周析侧脸,他沉声问:“两千精兵如何入境?”
“难民,”周析两指在纸上那个圈圈处点了点,“淮江支流央江下游处年年洪涝,邽国治水已有多年,但问题却从未根断,四五清明之交,正是水患最严重的时候,淮江央江交汇之处,难民营集。让那两千兵佯作难民,分散往西走,一直到央江入口,再一一流入。”
“稻草人?”梁靖仍是盯着周析侧脸,神色越发沉重,“你当邽国那些蛮子是瞎的吗?”
“不敢,”周析冷笑,“这就是为什么要选择清晨。四五之交,南边不如我们汝平在北,特别是近江地段,晨起雾重,水汽萦绕,莫说是隔着一条淮江,便是一条小溪流,也难以看清对面。再说,假人之举,不过是为了虚张声势,让邽国以为我们是要出兵进攻,他们便会立刻迎战,只要他们士兵外出,营中便是空虚,那两千精兵便是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致命。”
梁靖心头不由一震,他本是在周析后腰轻轻按着的动作也随即停了下来,他紧接着周析话末,继续道:“我军分散,邽军集中,火烧连舟。”
周析点点头,才悠悠闲闲地回头看向梁靖,手却往桌上伸去。
将方才那张被他们□□来□□去的信纸拿到手中,他又歪着头宠溺地看着梁靖双眼,笑着温柔又道:“你故意让我知道南边防线的危机,想让我知道此时是应你我联手对付梁裕,而并非将重点放在你身上...小兔崽子,你在想什么?”
梁靖也不意外,反而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一脸不屑地看着周析,说道:“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了?”周析将那张纸往桌上放开,又说,“方才你的提问,我大可当作是交流,或者询问,但是你将这封凌帅传回来的密信交到我手上,再加上方才一句“鸿策一人不弃”,那便不是这么个意思了...”
梁靖的手本是隔着周析的里衣按在他后腰,但周析说着说着,他却渐渐将手绕到周析衣襟处,然后轻轻将手探进去,再抚到周析后腰。
梁靖的手温热,周析后腰冰凉,梁靖这时更加慢慢靠到周析身侧。
周析目光一直看着桌上的两张纸,嘴角带着浅淡的笑容,却始终没有理会他。
梁靖见周析没有反应,心里闷了闷,却越发得寸进尺地再往前靠去,将下巴托在周析肩膀上,另一只手也从周析对襟处探进去,双手便将周析轻轻抱住。
周析的里衣被梁靖的动作带着往下滑了不少,周析的锁骨,半肩皆露出在外。
梁靖越发腻着在周析肩膀的地方,不断往前蹭着凑上去。
“等我当上覃王,”梁靖双眼闭着,在周析耳边低声道,“你来当我客卿,以你的才智,胆识,谋略,我们可以还天下太平,你要功名,我给你,你要爵位,我也可以给你...”
周析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干冷,他手上拿着笔,本在纸上写着“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