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骂道:“真是混账东西,把自己的亲娘也害死了。”
叶满意趴在闻玉的怀里哭他的祖母。
“等过些日子,托人去起了尸骨,送回从化去。”叶老太爷道,“如果她没杀人,就讲她的腿打断,一并送回去。”
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
叶月画和叶文初道:“她真女扮男装在做伙计?我怎么就不信呢?”顿了顿又道,“那是什么铺子?”
“舶来品货行。”
叶月画就露出了然的神色:“我就说,她怎么甘心当伙计。那种铺子里进出的非富即贵,她在那钓鱼呢。”
所以说,姐妹之间还是懂对方的。
……
第二日早朝,汤庆玉让人搀扶着上了金殿,给圣上磕头哭诉:“……圣上,我儿死的冤啊,他好好的去个店铺,却不料碰见个不要脸的女子,那女子勾引不成,却将我儿刺死了。”
“那不要脸的女子还是您新封的医判叶氏的姐姐。请圣上严惩杀人凶手!”
“不但要严惩杀人凶手,老臣认为,叶医判也有罪,她没有任何权限,居然直闯衙门要验尸。圣上,这些事都有专门的人做,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没有权限在,怎可让她插手刑名。”
说着,嚎啕大哭。
请圣上做主。
众人都开始议论起来,对叶家的人的很反感,舒世文道:“外地商户,教养缺失。”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讨伐广州叶氏。
沈翼负手而立,神色很平静,袁为民本来想为叶文初说两句,但又觉得沈翼都没开口,他有什么好说的,最重要的,那丫头也确实不讨喜。
史贺上来扶好友,安慰汤庆玉:“你节哀,圣上肯定会为你做主,注意身体。”
“你不知道,白发送黑发人其中的痛啊。”汤庆玉道,“叶氏,老夫和他们势不两立。”
史贺点头:“我一定帮你,你的儿子就是我儿子!”
“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汤庆玉靠在史贺的手臂是上,史贺说以后让史承仕给汤庆玉养老。
汤庆玉其实不必要,因为汤凯是幺儿,他还有另外三个儿子,但史贺这么说他还是很高兴。
果然是好朋友,够意思。
“案子查明了?”圣上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今天没什么大事,太后没上朝,他主持大局,但这还是头一次开口。
汤庆玉回道:“查明了,当时就那叶氏和我儿在房间里,人证有铺子的伙计、物证是杀人凶器,都明了。”
“但那叶医判,为了给她姐姐开脱,居然说她姐姐可能不是凶手,还说她帮我们找真相,简直不要脸皮,毫无下限!”
汤庆玉义愤填膺。
圣上忽然问沈翼:“瑾王,叶医判为何说凶手可能不是被抓的那位叶氏?”
“圣上,叶医判说这个案子,让臣不要管,她说她为了正义,就算汤阁老不需要她帮忙,她也会全力以赴的。”沈翼道。
众人都惊讶地看着他。
什么正义?
“这么说,她不是为了她姐姐脱罪?”圣上问他。
沈翼颔首:“她为人正直,如果是她姐姐,她一定会大义灭亲,所以她查案,都是为了正义。”
汤庆玉连着翻了几个白眼,正要反驳,殿外来了个侍卫,咳嗽了一声,守殿的小内侍出去,然后又进来了,小心翼翼给张公公回了话。
张公公嘴角抖了抖,给圣上低语了几句。
圣上正喝茶呢,一口茶喷出来,忙用袖子擦嘴,憋着笑。
大家都疑惑,圣上让张公公告诉大家。
“是这样,”张公公对舒世文道,“舒大人,叶医判去大理寺敲鼓了,她要告状。”
金殿都安静下来,就连沈翼都惊讶。
“她要告谁?”舒世文有不好的感觉,因为告普通人,不至于火急火燎现在回禀他。
张公公又和汤庆玉的视线对上了,道:“叶医判告汤阁老和顺天府的庞知府,”
一殿的人都喧哗起来。
“她居然告汤阁老,难不成告汤阁老诬陷她姐姐?”有人不忿,出列道。
圣上摆了摆手:“别猜了,请叶医判来问问就行了。”
“去,将她请上殿来。”
汤庆玉喊道:“圣上,这是金殿,怎么能让女……”
他的话,被史贺打断了。
侍卫去请叶文初。
汤庆玉擦了擦汗,差一点失言了。
太后娘娘就是女人,不让叶文初上殿可以,但不能扯到男女之别。
沈翼没想到叶文初会用这招,他心情很不错,在叶文初来前特意去侧殿喝茶休憩,卡着点回到金殿来,就看到叶文初捧着一本书,笑盈盈上台阶,一步一步上来,面容由远渐近,越来越清晰。
他很想去迎两步。
叶文初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进了金殿,圣上问她为什么告状。
“圣上,”叶文初给大家展示手里的书,众人这才发现,她带来的是《周律》,她不多说其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道,“民女告汤庆玉和庞勤春二位大人,知法犯法!”
大家都很惊讶,圣上兴致勃勃,但面上得端住了,他问道:“何来知法犯法?”
“根据本朝律例,”叶文初翻到最后几页,给大家展示,“被害人的尸首,在衙门停留几日,以衙门查案需求为准,如若发生分歧,也需停够十二时辰。”
“在这十二时辰内,衙门不得以任何理由,将被害人尸首丢弃、下葬、毁坏、而被害人家属,也不得以任何理由将被害人的尸首带离衙门,违者笞三十,如若知法、执法者则加倍!”
她将《周律》塞给了正吹胡子瞪眼的汤庆玉手中,接着说话。
“各位大人都读过律例,汤阁老曾做过堂官,庞勤春正当任职,这些都是必须知道的,可二人还是无视律法,一个强行带走被害人遗体,一个居然同意了。”
“这就是知法犯法的典型,”叶文初一脸正气对圣上道,“圣上,这需得严惩,方能以正视听,给百官和天下人做个榜样。”
律法是什么?律法是一部分人的律法,从不是所有人的。
这种事,庞勤春能不知道?他当然知道,可他还是同意了,因为在他的眼中,汤庆玉的怒,远高于《周律》。
权衡后的取舍而已。
金殿上,百官神色都非常古怪,这……还真没法为汤庆玉解释,因为他确实将汤凯的遗体带走了。
“汤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是受不住,所以才将儿子领回去的。”舒世文道,“圣上,法外开恩便是如此啊。”
叶文初问舒世文:“十二个时辰也等不了?舒大人,别人说法外开恩倒能理解,您堂堂大理寺卿说这话,也太让人绝望了。您这句法外开恩,一般都是依据什么准则的?”
“还是看人下菜碟?”
舒世文脸上的肉都在抖。
袁为民同情地看他一眼,这事儿就不要呛下去,应该另起炉灶和她说别的。
果然,汤庆玉在圣上开口前,质问叶文初:“叶氏,你为了给你姐姐开脱罪名,居然不惜捧着律法上金殿,你简直太狂妄无知。”
有人点头,这方向是对的,刚才触犯律法的事不能说。
“汤氏,你换个话题你的罪就能糊弄过去了?”叶文初讥讽道。
他故意的开口喊她叶氏,就是提醒她打压她是女子而已。
她便喊他汤氏来羞辱他。
“你!”汤庆玉指着她,叶文初不和他废话,冲着圣上道,“圣上,民女告官分两层,一是二位大人确实触犯了律例,二则,民女也求圣上,给民女查本案的权限。”
“请圣上明辨、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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