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个毅勇侯的旧人,死了连子嗣都没留下,他总不能挨个叫爹。
殊,死也。
卫殊,未死。
只有那个女子,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道尽他的一生,可谁能看透他到底承受了些什么。
被逼着成长,逼着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这些又如何?这是他这个姓决定的,他怨不得任何人。
为了他的责任,他可以低三下四,甚至出卖自己得尊严与虎谋皮。
可当他拼死也要护住的一切在他面前死去时,他做不到心冷如刀。
他已经无法用心乱如麻来形容!
卫殊带着沉重的心情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努力记住飞鱼护卫留下的痕迹后,不由得错怪到长孙焘上头去。
小狐狸曾去买花,那就意味着长孙焘和飞鱼护卫接触过,这次飞鱼护卫这般行事,说不定也是长孙焘那小子为了洗脱自身嫌疑,推飞鱼护卫去死!
卫殊越想越气,连续几夜没睡的他,又冲去刑部,方才的事既然有三司做证,只要三司不全是黑心的,飞鱼护卫就不会白白牺牲,就算全是黑心的,他们也不敢昧着良心,如今的舆论铺天盖地,若淇王谋逆之罪由他们定,那承受百姓和多方怒火的,首先就是他们。
这点卫殊不担心。
他回刑部,就是为了看长孙焘的反应,若真是长孙焘推飞鱼去死,这次就算拼了命,他也要在长孙焘这里讨点利息。
已经五更天了,刑部牢里,虞清欢正在裹着狐裘睡得香甜。
长孙焘眼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轻轻一跃,挂在了墙上,一手握着窗户木栏,一手拿着张干净的布。
冬日夜里天冷,早晨却会从瓦檐滴下一些水,但因为水滴得慢,他往往一挂就是半个时辰之久,所求也不过让那帕子被弄湿,放到手里捂暖了,然后给她的小王妃擦脸。
就算是到了这里,他也希望小王妃的脸是干干净净的,笑的时候才会干净纯粹,没有一丝杂质。
无论何种境地,他都想尽自己所能,去让这个小他近十岁的小姑娘过得舒服些。
长孙焘一只手冻僵了,又换了另一只手,那白皙修长的指,被寒风冻得生疼,但他眉头都不皱一下。
等帕子湿 了,放到怀里捂暖和,放到虞清欢脸上时,她正好睁开眼睛,舒服地发出一声嘤 咛。
“醒了?”长孙焘仔细地帮她擦了脸,又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困就多睡会儿,平日也没这么得闲。”
虞清欢打了个哈欠,翻身找个舒服的姿势,把长孙焘冻得冰凉的手拉进裘衣里捂住,冰凉凉的手,在裘衣底下渐渐回温。
她不是舍得长孙焘这般为她,其实只要和长孙焘在一起,脏点臭点没什么,毕竟并未吃什么苦楚。
可她知道,长孙焘心底有愧疚,这个男人始终都顶天立地,从来不说玩笑话,他承诺说要让自己不受风雨,他心底必定认为一定要做到,此时落到这个境地,有自己自找的因素在里面。
但这个已经成了自己丈夫的男人,此刻必定在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所以虞清欢虽然心疼长孙焘把手放出去被冷风吹那么久,她也什么都没有说,安心地享受着这一切。
若是什么都不让长孙焘做,只怕长孙焘心底会更不安。
既然这个男人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护住自己,那自己受着又如何?
余生这么长,未必没有对他好的时候。
不是自己认为的对他好,就一定是真的对他好。
这点,虞清欢拎得十分清楚。
“青衣巷陆姓花匠死了。”卫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木栏面前,双目猩红,周身带了一身寒意,也带着满身的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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