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明亮,与漫天繁星交相辉映。
热浪随着寒风翻滚,烟雾与噼啪作响的火星不住的升腾。
燃烧的木台之上,奥伯伦所剩无几的尸骨在灼热的火油中缓缓成灰。
这是他的火葬礼,所有的人都来出席了,包括那些还需要依靠在别人肩头的矿工们,包括那些还抱着或是牵着婴孩的女人们,包括那些刚刚从布瑞尔赶来的巡逻士兵们,或许还包括飘荡在空中无法看见的幽魂们。
他们都看着夺目的火光,眼神悲戚。看起来,那位死去的奥伯伦深得人心。
“这个人,名叫奥伯伦.史密斯,”作为同事的马库斯在木台前为逝者祈祷,他的右手扶在一截圆形的木桩上,身后棕色的披风被掀的猎猎翻飞,“他来自……”刚开口,他就顿住了。飞快的,他用手肘捅了捅身旁胖胖的记录官,记录官立刻翻开了厚厚的黑皮本子。
“他来自安多哈尔。”不期,苏普里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就站在离我不远处,一如既往的挺胸昂头,但是脸色惨淡,“他曾是一名铁匠的儿子。”她补了一句,这一次,她嗓音里有了一丝难言的颤动。
马库斯愣了一下,立刻清了一下嗓子,“他来自安多哈尔,是一名铁匠的儿子。他发誓效忠洛丹伦,成为了荣耀的巡逻骑士队的一员。他是个好人,憨厚,耿直,并且善良。他为平民们在炎热的盛夏递送过信件,在寒冬砍伐过柴火,在春季耕种过田地。他也战斗过,受伤过,流血过,最终,他为守护他人而牺牲。他是一名真正的战士,坚强,勇敢,又无畏。愿圣光宽恕他生前的罪孽,指引他的灵魂步入乐园。愿你的灵魂安息,奥伯伦叔叔。”
“愿你的灵魂安息,奥伯伦叔叔。”人们低声重复。
那一刻,我瞥见苏普里亚微微侧了一下头,抬起胳膊在脸上抹了一下,等她重新望向满天火星的时候,绷紧的脸上只剩两道反光的水痕。
人群纷纷离开,可是,她依旧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余烬未了的火葬台。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让我感到古怪,“达利安?”我不由的轻轻的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男孩。
“嗯?”达利安随口答应了我一句,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也正盯着苏普里亚,若有所思。
喔?为什么达利安也那么古怪?
下一秒,他似乎意识到我的目光,垂头朝我看过来,“怎么了?弥赛亚?”
我疑惑的看了看他,还是伸手指向了那名高大的女士,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已然转身,那双还含着火光的双眼冷冷的从我们身上一扫而过。显然,她看见了我的手指,顿时,她隔着纷乱的人群瞪了我一眼,然后,傲慢的抬着下巴从我们前边笔直走过,目光没有丝毫偏移。
……喔,这个人还真是让人厌恶。
“你别在意,弥赛亚。”金娜哄着怀中婴孩走到了我们身旁,她披着厚厚的斗篷,斗篷下传来了母亲特有的芬芳,“苏普里亚她……她只是不爱和人打交道,她其实挺好的。”
在她身后,马库斯正费力的架着她的丈夫亨特,看见我们,被大块头压的龇牙咧嘴的骑士朝我们摇了摇食指。
我朝他挑了一下嘴角。
“您知道她多少事情?金娜小姐?”达利安似乎对苏普里亚很有些兴趣。
金娜有些诧异,她瞧了我一眼,又沉吟了一下,“如果您想知道,我们就去我家的客厅聊聊吧,这儿太冷啦。”
“苏普里亚小姐是三年前来这儿的。”把婴孩安置在壁炉边的摇篮里之后,金娜告诉我们道。
她一如既往的坐在壁炉前的躺椅里,随手拿起针线,有一下没一下的织着。而马库斯把亨特扶进另一个躺椅之后,也在客厅的找了张椅子,坐在了木桌旁。
至于萝丝奶奶,她与莱德一回来,就钻进房子后头的厨房里,很快,那边散过来的味道把整个客厅都弄的肉香弥漫。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个梅雨的凌晨,她全身是泥,都湿透了。”金娜回忆道,一面轻轻推了一下摇篮,顿时,整个大厅都回荡起吱呀吱呀的声响。
“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位年迈的麽麽,她病的很重,苏普里亚小姐挨家挨户的敲门,寻求帮助。她向我们求购皇血草,活根草,还有水晶瓶。喔,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那些东西?就算老哈姆先生那儿有一些,他也故意卖的死贵死贵的。最后,苏普里亚小姐甚至拔了剑。噢,对了,”说着,她忽然掉转头去,发丝在壁炉的火光里闪闪发光,我忽然发现,她居然把原本及臀的辫子给剪短了,看见我惊诧的瞧着她,她有点儿不自然的把辫子甩到了身后,“……马库斯大人,这件事就是您处理的吧?我记得那一天,塞林……大人去林子里巡逻去了。”
“呼--”闻言,趴在木桌上的马库斯直起身体,嘴角抽动了好几次才苦笑了一下,“没错,那件事就是我处理的,当时,她的情绪很激动,我极力劝说,却被她一把揪住了肩膀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