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雨最是三四月。
三月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人间一片湿漉,绿叶之上遍布着晶莹水珠,生机映然,空气极好。
刚落过雨的青石砖上还淌着清水,一袭绿衣的小丫头打了一把青色雨伞,绣鞋踩踏在水面上,溅起一片水花。
方才孙无寒画了一副仕女图的折扇交给她,她正要拿去长乐宫献奉给楚知南。
长乐宫内一室清净,熏香袅袅。一袭紫色宫装的女子正端坐在书案前,手握豪笔正在宣纸上挥挥洒洒。
景如入殿前,收拢雨伞放于一侧,再放慢步子入了殿内。
走至书案边,她将折扇放于桌上,凑过脑袋瞧了一眼。
字体写得洋洋洒洒,竟叫她不大瞧得清是四个什么字,只可隐约见其最后是个‘水’字。
出于好奇,她问了声,“水?什么水?”
落下最后一笔,楚知南将豪笔放置一侧,动作端庄且优雅,“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景如未念过书,不懂其中含义,只能隐约认识些字。
能在宫中当差的,大多不可识字,否则定会招来祸端。
景如景微能识字,无非是楚知南心疼二人,亲自教会了些。
楚知南本想解释何为上善若水,但一见景如眨动着她那双纯动且无辜的大眼睛,终究忍住了解释的冲动。
“日后与你慢慢说!”
景如应了声好后,再将扇子交给楚知南,“这是那位孙公子送给殿下的,孙公子说也不知殿下欢喜何物,便问了胡伯,胡伯让他画上一副仕女图。奴婢瞧过了,那仕女在孙公子的描绘之下犹如活了一般,殿下您且瞧瞧!”
楚知南顺手将扇子接过,展开巧了一眼。
画扇上的女子恰逢豆蔻之年,身着一袭青衣站于池塘的拱桥上,池塘中荷花盛开,荷叶青翠,红色锦鲤摆尾游动。
景好,人好,下笔细腻。
这位孙公子,倒真是一位能人呢。
楚知南瞧着有片刻的失神。
那一袭青衣的女子,乃是她的母后——唐皇后。
是唐皇后未曾嫁人的样子。
楚知南握折扇的手微微有些抖动。
景如见得异样,连是关怀问道,“殿下怎么了?可是哪儿不妥?”
“没有!”她抬手,触摸着扇上女子的容貌,眼中酸涩,“孙公子如斯本事,该是要替他引荐能人才是!”
南燕文人甚多,最大文豪乃是先前太傅,但自先皇驾崩之后,太傅已辞官归乡。
剩下的,便是陆宴安的夫子。
不过——楚知南并不喜此人。
仗着有些学识,便眼高于顶,不将人瞧在眼中。
陆宴安虽为南燕数一数二的才子,但那性子却并不能叫楚知南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