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垂拱殿,作为南宋当今圣上平日里召集群臣、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
如今在殿门口站着左相王淮、右相汤思退、刑部尚书梁克家、兵部尚书汤硕、临安知府萧振,以及大理寺另外一位少卿吕祖简,和同样是一夜没睡的,最没有资历站在垂拱殿前的皇城司副统领林光巢。
几人站在廊檐下,并没有得到当今圣上的召见,朝会之后,圣上却是去了太上皇所在的德寿宫,所以此刻几人,只能是站在廊檐下,在心里琢磨着昨夜的事情,自己损失了什么,又得到了些什么。
德寿宫的飞来峰下,赵构望着一夜之间水位涨了不少的小西湖,脸上难掩兴奋之情,时不时指给赵昚看,嘴里说着昨天之前的水位还在哪里,今日一早,就有太监来报,水位涨了很高。
赵昚乐呵呵的陪着兴致颇高的赵构,对于垂拱殿门口求见的几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召见。
最后一把鱼食被赵构撒进小西湖里面,拍了拍手掌后说道:“昨夜的事情父皇都听说了,王德谦今日也应该跟你说了吧?”
“是,儿臣今日在早朝前,就听王德谦跟儿臣奏禀了。”赵昚点点头,看着赵构兴致颇高,于是问道:“昨夜里皇城司一事儿,儿臣倒是不出乎意料,但大理寺卿徐喜之死,儿臣以为,此事儿是否要交由刑部严查?”
“徐喜之死意料之外、预料之中啊。”赵构胸有成竹的习惯性的拍着膝盖,长叹一声道:“汤思退跟徐喜两人,都曾是秦桧麾下的得力助手,如今虽然一个是我大宋右相,一个是大理寺卿,但两人在少了秦桧的制衡后,多年来是相互防备,掣肘,虽不似汤思退与王淮那般关系紧张,但暗中可是没少较量。这事儿,两个可能,要么就是汤思退干的,想要嫁祸在皇城司叶青的头上,要么就是叶青干的,其目的……自然是想要笼络背嵬军残余的人心。”
“那此事儿交由刑部岂不是正好可以对两人敲打一番?”赵昚在赵构面前,一直是孝字当头,即便是有些想法他无法苟同,但依然还是会按照赵构的意思行事。
“交由刑部不行啊,梁克家跟王淮多年,一旦主战派占据了上风,加上如今淮南东路还不安稳,你想要再次北伐实乃下策啊。何况……你的本意不过是担忧汤思退一人在朝堂坐大,成为下一个秦桧,所以这才对淮南东路动手的吗?既然如此,怎么可以交给梁克家来查办?”赵构和颜悦色,看着赵昚笑呵呵的说道。
赵昚默默的点点头,而后沉思道:“父皇的意思是,既然朝廷如今已经达到了削弱汤思退一系的目的,那么就该把此事儿暂时的缓一缓,淮南东路的安稳如今则就是儿臣的第一要务了。扬州安抚使一职如今他们争来争去,虽然父皇以大理寺少卿虞允文暂代,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对金人要和、也要防,淮南东路乱不得,镇江府更是乱不得,五河军统制韩诚与你交好,是你任太子时就一手提拔的,既然如此,不妨就把他放到镇江。至于长江对岸的扬州,虞允文当年大败禁军,又使得完颜亮在退无可退之下猛攻长江,最终却被自己的部下所杀,武人啊,终究是信不过,不可靠的。”赵构长叹一声说道。
当年赵构可是曾被苗刘二人逼迫退位,前几年又有金人皇帝完颜亮被部下所杀,这使得赵构,对于武将是根本没有一丝的好感,面对武将手里的兵权,赵构向来是只有提防跟消弱四字。
“你既然想要相信韩诚,就不妨放在眼皮子底下好一些,淮南东路,还是往常那般吧,如今史浩、王淮都想要抢淮南东路安抚使的位置,那就不如先让虞允文继续暂代些时日,有他在,不管是对金人,还是王淮、史浩,都是一个极佳的理由。不管如何,在太子大婚之前,朝堂可不能出现跟金人关系有所紧张的事情发生。”赵构一番话,就像是定调子一样,一下子就把赵昚想要利用这次机会,重新整治淮南东路官场,以及临安官场的策略给否决了。
更别提赵昚希望通过这次整治淮南东路官场,而后以淮南东路作为大宋军队的大后方,从而再次北伐,收复失地的理想大业了。
赵昚即便是心有不满,但无奈自己提起的几次北伐,都是以失败告终,所以这让他也无法硬气的在赵构面前,提及想要继续北伐的大业。
如今赵构对他掣肘的太过于厉害,朝堂之上的大事小情,赵构都要插上一手,所以让赵昚这个皇帝,又不得不遵从着赵构的意思跟想法。
当然,赵昚也知道赵构在担心什么,前些日子两名金使死在了临安城,金人立刻便展开了以羞辱赵宋皇室的报复。
虽然那一次金人没有成功,在泗州就被皇城司那叶青给瓦解冰消了。
但显然赵构此时依然是对此心有余悸,深怕金人再故技重施一次。
到时候若是金人带着北地宗室真的渡河成功,到达临安,那么赵宋皇室的颜面,就将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
“儿臣明白了,儿臣谨遵父皇的旨意,暂时不去想淮南东路一事儿。”赵昚继续点着头说道。
“嗯,凡事儿要站在大局上考量,北伐自然是可以,但若是搭上我大宋如今仅有的国运,那就是得不偿失了。我大宋,也再经不起一次如此激烈的动荡了。”赵构拍着膝盖,语重心长的对赵昚说道。
在赵构看来,没有什么比保住如今大宋固有的疆土更为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