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万寿桥下方清澈的湖水,湖面上随着天色渐明,叶青的倒影也跟着越发的清晰起来,身后寿康宫内太上皇赵昚惊恐的喊叫声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并没有听清楚太上皇赵昚到底喊了些什么,但叶青依然还是隐隐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也才使得他,不得不从寿康宫门前,慢慢踱步到了万寿桥上。
身后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竹叶儿再次出现在了叶青背后,静静地望着背影有些落寞的男人。
“太上皇昨夜受惊吓过度,今日看来……是否还是有些神智不清?”叶青转过身,看着神色犹豫凝重的竹叶儿问道。
竹叶儿看着叶青的眼睛,虽然她不清楚昨夜宫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自从刚刚她跑进寿康宫后,还是依稀从太上皇赵昚那断断续续的惊恐话语中,揣摩到了一些昨日里的情形。
太上皇自从醒过来后,便一直抱着枕头,而后瞪大了双眼望着殿内的太监与宫女,一会儿指着宫女的头惊呼着:头颅就这么飞到了半空,就这么滚了下去……叶青……血、刀,韩侂胄没来……。
看着依旧是面带微笑的叶青,竹叶儿微微叹口气道:“太上皇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甚至是……包括昨夜里厮杀的场景,他都能够一一描述出来,但在关键的……。”
“说吧,不必吞吞吐吐。”叶青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太上皇会指认他才是叛贼的心理准备。
“太上皇说是您护驾有功,但又说是您杀了一个太监,还说……韩侂胄救驾来迟,应该是被叛贼杀了……。”
“看样子,太上皇因为昨夜之事儿,还是没有搞清楚昨夜里的关系啊。”叶青背手望天叹道。
“是,依奴婢来看,太上皇如今……还是不甚清醒,对于大人您跟叛党韩侂胄两人,他一时还有些无法理清楚关系。如今虽然对大人您还颇为有利,但……但若是太上皇一旦清醒过来,他断断续续话语中您杀了太监跟将领一事儿,就再也瞒不住了。”竹叶儿不清楚昨夜宫里的所有事情,但她却是清楚,太上皇回临安是为了谁而回来。
昨夜韩侂胄死了,叶青赢了,一切都走向了太上皇预计的反方向,所以此刻的太上皇神智不清,既有因为昨夜受惊吓过度的原因,恐怕也有无法接受他苦心设计半年的局,到最后是落得如此局面。
“关礼为何没有跟着太上皇回临安,他人现在在何处?”叶青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竹叶儿静静地看着叶青,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叶大人,奴婢有句话……。”
“你说。”叶青看着竹叶儿问道。
竹叶儿则是无声的叹口气,视线缓缓叶青身上移开,望着清澈的湖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叶大人,您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那样的话……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叶青一愣,有些震惊的看着竹叶儿,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竹叶儿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而后忽然笑了下,继续发呆似的望着湖面道:“奴婢有幸认识大人已有好多年了,虽然大人偶尔会取笑、逗奴婢,会说奴婢傻。但奴婢知道那些都是玩笑话,您其实只是不想奴婢在您跟前过于拘谨。所以奴婢这些年来,也自然是把大人您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所以……奴婢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大人您接下来是打算让关礼侍奉在太上皇跟前,以及在今日稳住朝堂之上的众臣,不让他们见到太上皇。可大人,您想没想过,您若是真走出了这一步,一旦太上皇彻底清醒过来,那么您可就是挟天子令诸侯的大逆不道之举了。”
竹叶儿的话语,让叶青的眉头越发的紧皱,他确实是这个想法儿,因为他知道,史弥远决计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毕竟,昨夜里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昨日里因为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史弥远绝不会把他心头的疑问问出来,但今日则就不同了,他跟史弥远之间的约定没有了,两人都顾忌的韩侂胄也死了,朝堂之上能够与他抗衡的,也就只剩下了自己,这个时候,史弥远显然绝不会放过机会,弄清真相以及打压自己。
毕竟,若是近乎疯癫、痴呆的太上皇清醒过来,一旦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对于他叶青而言,依然不是一个好结果,而这结果只会对史弥远有利。
叶青眉头紧皱,望着不远处的寿康宫,此刻的太上皇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时刻都还会再次危及他叶青的性命,但……若是连寿康宫也做了,叶青也没有那个勇气,毕竟,纸永远无法包住火,早晚有一天自己大逆不道的作为会暴露的,自己承担不起这样的结果。
就在两人在万寿桥上沉默时,昨夜里被叶青打发前往孤山请圣驾回宫的青丘,一脸疲惫的跑了过来。
整个人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身上的衣衫早已经湿的透透的,甚至就是脸色都因为一夜的奔波而累的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