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夫开道、民夫推车、民夫与牲口一同拉车,为数不多的金兵则是穿的严严实实骑在马背上,虽然并没有所谓手里的皮鞭一鞭一鞭的落在弓腰弯背的民夫身上,但时不时的咒骂声正是从他们嘴里传出。
尤其是最为前方清除积雪开道的民夫,几乎占据了押送两千人数的大半数,而在他们的身后便是押送粮草的金兵,因为前方乌央乌央的民夫开道的缘故,所以也就使得这些金兵以及身后那一辆辆马车,走在被夯实的积雪道路上时显得轻松了很多。
长长的队伍几乎都是清除积雪开道的民夫,墨小宝与完颜陈和尚已经从小山林处快要走到了路边,前方当初被他们踩踏的印记,也早已经被新的积雪掩盖,再加上金兵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人劫粮车,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两周已经聚集起了抢劫的狼群。
随着民夫长长的开道队伍走过墨小宝等人的跟前,完颜陈和尚的脸色也越发显得有些难堪,被暴风席卷的风雪仿佛都无法使完颜陈和尚眨眼一般,一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隐隐约约的人群,耳边传来的则是更为清楚的金兵对民夫的喝斥声。
“先让他们过去大半,然后我们再动手。虽然说这已经是囊中之物了,但还是不能大意,既然要抢,就得给他全抢到手才行。”墨小宝哈着热气暖和着双手说道。
“难怪你只带四百人来劫粮车,这些人根本就毫无一战之力。”完颜陈和尚的语气显得有些沉重。
墨小宝有些诧异的扭头,丝毫不理会往衣领里钻的风雪看着神情凝重的完颜陈和尚,随即有些明白完颜陈和尚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沉重。
想了下后道:“燕王曾经说过,无论是金国还是夏国、蒙古、辽国,其实都是华夏百姓,若是大宋能够一统,对于百姓而言……少了战事的袭扰后,或许才能够真正过上平安温饱的日子。”
“我只是为了替先帝报仇,至于百姓与金国如何,并不在我陈和尚的考虑范围。墨将军多虑了。”完颜陈和尚语气依旧是有些沉重,空中的雪花借着他说话的机会飞进嘴里,一股苦涩的味道让完颜陈和尚心头更显沉重。
“人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也曾经在燕京停过,也见过在燕王治下的燕京到底如何,或者你不知道这一年燕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想必你在燕京时,最起码也能够看到,燕王治下可曾发生过苛待百姓的事情?哪怕是你认为的金人百姓。”墨小宝岂能看不出来,完颜陈和尚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儿。
“墨将军怕是也听说过当初我在燕京时,有多少金国的百姓被带到了衙署问罪吧?”完颜陈和尚嘴角带着一丝讥讽道。
“当然听说过,不过完颜将军认为那些人能够代表真的金国百姓吗?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们的蛊惑,才使得他们想要铤而走险?若不是你们蛊惑,他们在燕京的日子可是太平着呢。就像眼前的这些百姓一般,若不是被他们奴役、驱使,谁会愿意被带过来顶风冒雪的出苦力?谁不知道窝在家里暖和?”墨小宝笑着反驳道,时不时有人跑到旁边在墨小宝耳边耳语一番,向其报告着眼前不远处押送粮草队伍的动向。
耳边依然还是那些金兵的喝骂声,时不时也会有一些不入流的调侃掺杂在其中,无非就是一些金兵与相熟的百姓开着一些,只跟对方女性有关的玩笑。
完颜陈和尚深吸一口气,抹去眼睫毛、鼻孔里的雪花,双手用力的搓了搓脸颊,而后又狠狠的拍了几下自己已经快要麻木的脸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道:“我相信燕王,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投奔燕王麾下效力。就像今日,我也很清楚,这不过是一次燕王对我们三人的考校罢了。但这并不代表我就相信宋廷,若是宋廷真的也像燕王治下的北地一般,那么当年我们金国又怎么可能……你懂得。”
说道最后,完颜陈和尚还是给墨小宝以及身边的种花家军兵士留了不少面子。当然,至于那没有被完颜陈和尚说出口的话,墨小宝等人自然是明白是什么意思。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终归宋廷是华夏正统才是。”墨小宝笑着回应道。
完颜陈和尚则是默默点点头,对于墨小宝的大度感到有些意外,显然没有料到,宋廷当年的耻辱在墨小宝等人的心里,并不像其他一些宋廷官员心里那般忌讳。
“放心吧,既然我们三人答应了,便绝不会反悔。”完颜陈和尚低头吐掉灌进嘴里的风雪。
呼啸而过的寒风夹杂着风雪丝毫不见渐弱的现象,而此时那长达几里地的押送粮草长龙,也终于是走了一大半。
不等完颜陈和尚示意,墨小宝就在微微衡量了一下眼前的形势后,随即一只手放在了嘴边,腮帮子瞬间也鼓了起来,一道嘹亮至能够刺穿风雪的口哨声瞬间响彻天空。
“这么发号施令?”完颜陈和尚有些吃惊,这一路上种花家军给他看到的都是种种惊喜,但想不到在下达最后的命令时,墨小宝竟然选择了最为原始的口哨来下令。
而墨小宝则是低下头躲避着风雪,嘿嘿笑了一声道:“这才能让他们摸不透到底是何人劫了粮车不是?既然是劫匪,就得按照劫匪的规矩来,大军的那一套……不管用,而且还容易暴露身份。”
完颜陈和尚恍然,还不等他说话,就先是听到一阵的如同乡野村夫的吼叫声传来,随即便是几声利箭的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而后完颜陈和尚才明白,为何墨小宝这四百人这一次竟然没有穿盔甲以及用他们平视最为顺手的兵器的原因。
数十支质量参差不齐的箭矢射击完毕后,就开始有人冒冒失失的要跑过去抢劫粮车,但完颜陈和尚却是看到,那几名刚刚要跑过去的兵士,则是被不远处的将领给喝斥着退下:“他娘的,你着什么急,等老子再放两次箭雨多吓跑一些人再抢。”
那名将领刚刚说完,被第一轮箭矢惊吓到的金兵,已经勒紧了缰绳,瞬间在马背上抽出了兵器,开始四下环顾着吼道:“什么人,竟然敢抢劫官府的粮草……!”
那名像是押送粮草的金兵将领刚吼完,又是一阵箭雨向他们飞了过来,相比较第一轮箭雨来,这一轮箭雨虽然并没有太过密集,但是精准度却是比第一轮强了很多。
尤其是刚刚喊话的那名将领,便是飞过来的箭矢误打误撞的射中了胸口,随即一个摇晃,就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
“不好,马大人中箭了。”也不知道是哪一个金兵喊了一声,使得原本只是受到惊吓的其余金兵,瞬间便彻底慌乱了起来。
而第三轮箭雨也在这个时候从空中而至,那名刚刚汉话的金兵,没能幸免,同样被箭矢三支箭矢射中,随即从马背上衰落了下去。
而这时候,已经慌作一团的金兵,在少了第一个将领后,又再次有人站出来开始对着乱作一团的金兵喊话下令:“别慌,听我命令,立刻下马……。”
只是不等他说完话,那些好几轮都不准的箭矢,这一次竟然是再次射中了那名喊话的将士,而至于其他不说话的金兵,则是根本就没有被箭矢射中。
已经与墨小宝继续前行了数十步,距离那道路上的粮草大军已经很近的完颜陈和尚,又惊又呆的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箭矢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只射那些开口说话的金兵,而对于那些乱作一团的金兵,箭矢仿佛就像是瞎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射不中。
一连几次那些押送粮草的其余金兵将领都想要喊话集结属下来迎敌,但只要一说话,则立刻就会被那瞎了眼的箭矢给射中。
一脸数次之后,已经开始有些胆寒的金兵,自然是不敢在鹤立鸡群的说话,在慌乱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向路边的埋伏中去时,墨小宝这边的人也终于是开始动了起来。
不同于刚刚笨拙的箭术,也不同于刚刚还有些莽撞的举动,当数百人瞬间冲向那些也准备冲杀的金兵时,那震人心魄、一往无前的气势,则是着实把金兵给吓了一跳。
刚刚的箭雨让金兵判断这些想要劫掠粮车的人,虽然每次都精准的射中了想要领头下令的将领,但在他们看来几乎每一次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而已,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可当他们准备冲杀进道路两旁时,那些猛然跳出来的乌合之众,竟然是发出了让他们都感到胆寒的腾腾杀气!
人数虽然不多,但气势与动静却是很大,而这些押送粮草的金兵,本就不擅长冲击厮杀,平日里吓唬吓唬百姓还行,真若是上战场,他们恐怕也会是第一拨会逃跑投降的那群人。
所以当种花家军兵士开始真正的冲击他们时,这些还未从乱作一团的慌乱中,彻底站稳脚跟的金兵,瞬间就开始掉头往回跑去。
而路上押送粮草的马车则是一辆挨着一辆,在如此狭窄的空间内想要逃跑又是何其的艰难,于是随着种花家军开始冲过来时,除了最前面为数不多的金人是被种花家军的兵士冲散、冲落马下外,其余后面的金兵,几乎都是彼此相撞,或者是被押送粮草的马车相阻,一个个要么被同伴撞落马下,要么便是被押送粮草的马车绊倒掉落马下。
而那些又是推车、又是拉车的民夫,则是在第一时间就做鸟兽散,在箭雨袭击的第二轮开始,就已经要么是躲避到了马车下面,要么便是蹲下了身子双手抱头。
而当冲击开始的时候,已经完全处于吓破胆状况下的民夫,则是开始了慌不择路的逃跑,一个个也不管那些兵马的冲击,反正是逮住眼前的空隙就往外跑。
一时之间,暴风雪弥漫的天地中,无数个小黑点开始向着厚厚的积雪中冲去,如同鸵鸟一般,自以为只要把自己埋进及腰厚的积雪中,他们就安全了一般。
而此时最为前方的那些金兵与民夫,也同样遭受了戏剧性的一幕,相比起拦腰处狼狈至极的金兵来,因为民夫更多的缘故,所以这前方的金兵则是更为狼狈,甚至是已经有数十人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完全经不起种花家军的一个冲击,整个千多人的民夫以及数百人的金兵,就已经被种花家军轻松的冲散,要么是抱头向前方继续逃跑,要么是跑向了道路两侧,要么就是干脆认命的蹲在了原地,总之,仅仅四百人的种花家军,拿出了近千人的气势来,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整条数里长的粮草车马就已经完全被种花家军所控制,而那些原本押送粮草的金兵,早已经不见踪影,唯有数量不少的民夫,因为脚程以及太累的缘故,一个个都把自己埋进了厚厚的积雪中,期望以此来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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