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個時候還很單純、天真的她,並不會意識到,收復一城一地遠遠不是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其中參雜着的利益跟矛盾,朝堂之上的錯綜複雜,官員與官員之間的明爭暗鬥,利益集團的利益分配與瓜葛,皇家宗室的態度以及壓力等等,遠遠不如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一城一地的表面收復,除了能夠看到的將士陣亡名單,疆域被納入宋版圖的表面外,她並沒有過多的去深究過,在一場看似簡單的戰爭中,葉青除了要跟金人爲戰外,而且還要跟背後的自己人爲戰。
關山一戰,各大勢力、利益集團漸漸浮出水面,要麼是在背後捅刀子,如趙汝愚、留正,要麼便是如史彌遠、韓誠在臨安朝堂之上看戲、挑撥離間,或者是如韓侂冑這般,更爲陰損的,竟然想要在葉青鎮守前線時,在背後開始覬覦着淮南東路。
從關山一戰開始發生的一切,讓燕傾城終於看清楚,戰爭遠遠不像她想的那麼簡單與神聖,戰爭也遠遠不是將士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就能夠取得一個接一個的勝利,就能夠收復一個接一個城池。
其中背後牽扯到的各方各面的利益,各個勢力集團的明爭暗鬥,同僚之間的爾虞我詐等等,使得一軍主帥,不單單要面對敵人的殺氣騰騰,更爲重要的是,還要時刻提防着背後自己人會在暗中突施冷箭。
“沒辦法,淮南東路需要一支大軍來鎮守,何況……。”葉青把懷裡吵鬧的葉小鳳交給了幽兒,看着幽兒的背影離去後,纔看着這幾日越加風情萬種的燕傾城說道:“北地四路的災民,不論是你還是蕭振,都不能夠做到完全安置下來,而這些人一旦吃飽喝足閒下來了,誰也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這世界上就沒有能夠滿足的人,所以我需要從中挑選一些人組軍,既能緩解淮南東路的壓力,也能夠讓他們的價值最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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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傾城無聲的看着葉青,如今的她越來越穩重成熟,也越來越有一家之女主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挨着葉青的身邊坐下來,下意識的抓着葉青的一隻手翻來翻去的看來看去。
“昨夜裡你睡了之後,看着你那胸前身後一層密密麻麻的傷疤,真是讓人疼的揪心。最初我們說來揚州,我就跟着過來了,根本沒有想過背後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時候還有些捨不得離開臨安,但終究是嫁人了,夫君說去哪裡,做妻子的哪有不從的道理。現在看來,臨安或許真的不適合我們,只是以前沒有發現,原來那充滿繁花似錦的臨安,背地裡卻是那麼的陰險骯髒,處處充滿了危險。”燕傾城繼續把葉青的手,在她兩手間翻來翻去的看着。
“怎麼,現在後悔了?”葉青反過來抓着燕傾城的手笑問道。
“纔沒有,就怕你後悔了。”燕傾城側頭,看着葉青難得的露出好久不見的調皮微笑,笑了下後又正色繼續說道:“只是心疼你,覺得你太累了。那時候知道你處境危險的時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只要一聽到你葉青不好的消息,我就立刻下去陪你。可後來躺在牀上,握着那把剪刀想了又想,若是我跟着你去了,孩子怎麼辦?誰來替我們養?誰來讓他們給葉家傳宗接代、開枝散葉?白純肯定會隨你而去的,鍾晴也不會苟活着的,輕煙就不是一個帶孩子的娘,自己生的閨女自己都不管,幽兒她們雖然適合帶,兩兄弟也跟幽兒親,但心裡還是捨不得孩子……。”
葉青此時的手背已經是溼涼一片,並沒有幫燕傾城擦拭眼淚,也沒有出聲安撫靠在他肩膀上的佳人,只是一直帶着淡淡的微笑,望着前方的小湖面。
“我死了,不管是你燕傾城,還是鍾晴、白純還是輕煙她們,我都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的活着,就算是爲了我讓我在地下能夠瞑目,你們也要好好的堅強的活下去。”過了好久,葉青才嘆口氣繼續說道:“其實我也很懷念無憂無慮的那時候,不用去想那麼多的事情、提防那麼多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隔三差五的從你這個燕大小姐的手裡,靠着我的小聰明騙些銀子當酒錢也挺好的,再厲害些呢,就勾引勾引你這個大小姐,而且那時候我都想好了,要是你父親不同意呢,我就跟你生米煮成熟飯,然後到時候……。”
燕傾城一邊聽一邊笑着哭,時不時的捏起粉拳捶下惱人的葉青:“我哪有你說的那麼笨,那五百兩銀子,你以爲我就真的笨的願意被你騙啊……。”
“這麼說來,你對我是一見鍾情了?你不會那時候就想着要勾引我吧?”葉青驚訝的問道。
“呸,纔沒有對你一見鍾情。傻乎乎的一頭不同於常人的短短頭髮,跟寺院裡的和尚似的。那時候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禁軍,雖然說禁軍名聲不好,但以燕家那時候的家世,你若是真騙了我五百兩銀子,雖然是不痛不癢吧,但我敢保證,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哼。”燕傾城拿着葉青的手幫他擦着眼淚,像是又回到了最初認識的時候。
“唉……其實我若是騙了你五百兩銀子,也不見我的就佔便宜了。你不知道,那時候的白純一直以長嫂如母的姿態自居,我兜裡就沒有超過一兩銀子的時候……。”葉青還沉浸在過往中樂呵呵的說道。
而旁邊的燕大小姐,突然間從他肩膀上擡起頭,神情極爲認真的看着葉青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先喜歡上白純,還是先喜歡上我的?”
葉大官人瞳孔瞬間放大: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不過葉青瞬間恢復鎮定的說道:“當然是你了啊。”
“是不是白純問你的時候,你就會說當然是你白純了!”燕傾城不屑的撇撇嘴:“就知道你這個傢伙信不過!你敢當着我跟白純的面這樣說嗎?”
“好啊,沒問題啊,你把白純叫過來,我們三個人當面對質……。”葉大官人越發理直氣壯的說道,反正這個時候的白純,還在千里之外的長安呢,老子怕她個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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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人還在跟自己的夫人倔強着自己身爲男人的尊嚴,而此時因爲他的兩千種花家軍,已經開始震盪不安的臨安城內,韓誠不得不前往皇宮,跟皇后商討接下來該如何面對葉青的對策。
慈寧殿內,當韓誠走進去的時候,恰好看着已經十歲的英國公,大概是被皇后李鳳娘又訓斥了一番後,正好跟着宮女離開的景象。
英國公趙擴倒是頗有禮貌,即便是剛剛被他的母后李鳳娘訓斥了一番,但見到跟他走個迎面的韓誠,還是大大方方的率先恭敬行禮,而後在韓誠回禮之後,才緩緩跟着宮女離開了慈寧殿。
看着那臉頰模樣兒,完全沒有一絲聖上影子的英國公趙擴,再看看坐在上首的李鳳娘,就是韓誠也不得不在心裡暗讚一聲,英國公在相貌上,完全繼承了皇后李鳳孃的優點,成年後必然是一個風流倜儻、丰神俊逸的翩翩美少年。
而在韓誠打量英國公趙擴時,慈寧殿上首的李鳳娘,同樣也是在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韓誠的表情,隨着趙擴的成長,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在其身上,只是她一直也擔憂着,這孩子的長相,是否能夠逃得過老辣隱忍的韓誠那一雙眼睛。
此時看着韓誠對着趙擴的背影,露出一絲讚許的笑意,李鳳孃的心也開始緩緩地放了下來。
這些年來,因爲一些不爲人知的原因,她不得不一直讓趙擴跟朝臣保持着距離。但如今隨着趙擴已經步入十歲之齡,而相貌雖然不能夠說已然完全成型,但最起碼其臉盤兒模樣兒來,已然能夠看出一些成年後的影子。
所以當趙擴的臉龐,越來越有她李鳳孃的眉目影子時,一直揪着心的李鳳娘,也開始漸漸試探着,讓趙擴跟朝臣慢慢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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