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只見在剛剛那名斥候的引領下,鍾蠶帶着好幾個兵士,正向他們這邊走來,而在人羣之中,還有一個被五花大綁、神情看起來很憨厚的男子。
鍾蠶的身上並沒有多少血跡,不過他跟前那幾個兵士的身上,此時則還殘留着一些新鮮的血跡。
一同走過來的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的狼狽樣子,特別是那被捆綁的極爲結實的憨厚漢子,走近後能夠清楚的看到,除了滿腦門子的汗水外,便是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的衣衫。
而綁在身上的麻繩,則是緊緊的勒進了肉裡,讓其兩隻胳膊,即便是連輕微的動作都無法做到。
“什麼人?”葉青用下巴輕輕隔空指了指那憨厚漢子,隨和的問着一臉得意笑容的鐘蠶。
賈涉同樣是一會兒打量着鍾蠶,一會兒打量着那神情憨厚的漢子,問道:“金人探子?”
“不知道,嘴硬的很,不肯說話。”鍾蠶聳聳肩膀,而後一腳踢在了那憨厚漢子的膝蓋處,那原本站的筆挺的憨厚漢子,噗通一下,就在滿是碎石的地面上,對着葉青跪了下去。
瞬間想要掙扎着起身,但是不等鍾蠶再有動作,身後的種花家軍兵士,一拳便打在了其掙扎的腦袋上,憨厚漢子整個人瞬間失去重心,直接一頭撞向了地面。
“您過江的時候,身後就有好幾個筏子跟着,末將全部給挑了,上面都是帶傢伙的,看樣子不像是匪寇,倒像是哪路大軍。”鍾蠶無動於衷的看着手下的兵士,粗暴的抓着那憨厚漢子的頭髮,再次讓其在葉青面前跪好,繼續說道:“而後末將就率先上了岸,跟提前到達這邊的其他人,一同擒住了這個貨,當然,其餘的都被末將丟江裡餵魚了。”
葉青平靜的笑了笑,看着被按住肩膀跪在地上繼續掙扎的憨厚漢子,眼角因爲剛剛種花家軍的一拳,此時已經變得腫脹了起來,倒是讓其原本憨厚的樣子,顯得猙獰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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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說話吧。”葉青隨和的笑着,手裡的樹枝無意識的地面上亂畫着。
鍾蠶點點頭,但他並沒有親手去拔出塞在那憨厚漢子嘴裡的破布,而是對旁邊的兵士說道:“趕緊把你的臭襪子從他嘴裡拿出來。”
隨着那名有些不好意思的兵士,把憨厚漢子嘴裡的破襪子拔出來,只見那憨厚漢子使勁的喘着粗氣,而後才冷哼道:“要殺要剮老子絕不皺一下眉頭,但想讓老子說話,死了這條心吧。”
“這麼說來,你就是衝我來的了?”葉青表情依舊是平靜隨和的問道。
“你是葉青?你要是葉青,老子就是衝你來的。”憨厚漢子目光明顯比他那張臉要顯得霸氣、猙獰。
“不錯,我就是葉青。”葉青打量着依舊被按跪在地上的憨厚漢子,膝蓋處已經被地面的碎石磨破,此刻微微有血跡滲了出來,繼續隨和的問道:“所以你不會告訴我,是誰讓你來的是不是?”
“就算是你殺了老子,老子也不會說。”憨厚漢子冷哼道。
“殺了你不行,得不償失,人家會污衊我葉青陷害同僚的,這事兒划不來,我不上當。”葉青笑着搖頭說道,而後臉上依舊是帶着隨和的笑容,語氣則是變得更加的隨和跟漫不經心,但聽在憨厚漢子的耳裡,卻是讓其頓時汗毛豎立、頭皮發麻:“拔掉他小手指的指甲。”
“葉青,你敢……!”憨厚漢子一愣,瞬間掙扎着就要起來跟葉青拼命,只是此時他被人按的死死的,而且就在他說話的同時,訓練有素的種花家軍兵士,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再次把那臭襪子塞進了他的嘴裡。
看着憨厚漢子激烈的掙扎着,但種花家軍將士,此時則是三個人一同按住他,另外一人的手,已經伸向了他被綁縛在背後的手指上。
“大人……。”鍾蠶在葉青跟前低聲道:“這個貨怕是差遣不會太小吧,您就不怕……。”
“不管是不是韓侂冑所爲,但人家都把禮物送到跟前了,你不收着合適嗎?”葉青輕笑着說道,而對面跪在他面前的憨厚漢子,此刻則是雙眼通紅,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出,而後順着臉頰滾落。
鍾蠶點點頭,既然葉青都如此說了,他當然沒有意見了,巴不得能夠藉此機會,給韓侂冑一個下馬威。
而且這些人從江面上開始就想動手,要不是自己見機的早,恐怕葉大人就要如同落湯雞一般,在江面上率先逃命了,而不是還能如現在這般悠閒了。
其實很簡單的就能猜出來,眼前這個憨厚漢子,必然是跟韓侂冑有着莫大的關聯,要不然的話,怎麼可能出現的時機這麼恰好,而且能夠在鎮江府一帶,集結這麼多人來對付自己,這明顯就不是匪寇的路數,水路、陸路兩路齊備,平常的匪寇,根本就不具備這個能力,何況葉青的身邊,還有着兩百人的親衛,匪寇也不會傻的去觸黴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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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唯獨只有一些個跟韓侂冑一黨的武將,一些不服氣葉青之人,或者是替韓侂冑抱打不平的屬下,纔會想着借葉青進入鎮江府地界的機會,給他葉青一個下馬威。
回到了宋境,動刀動槍的手段雖然是落了下乘,但若是能夠取得很好的效果,韓侂冑是絕不會介意的,何況,若是葉青膽敢借機殺了趙方的話,那麼他也就更有理由,在朝堂之上攻訐葉青的不臣之心了。
對韓侂冑而言,不過是損失一個統領而已,但於葉青而言,損失可就是不止這些了,畢竟,弒殺自己同僚的罪名,在這個微妙的時刻,可是如同謀反相差無幾。
嘴裡塞着破襪子的趙方,此刻是怒目圓睜、面紅耳赤,脖子、額頭上更是青筋畢露。
只覺得鑽心的疼痛從手上瞬間傳到骨頭裡,不管是不是因爲雙手被綁在背後的緣故,但隨着最初一開始只是小手指的陣痛傳來外,此時卻是讓趙方覺得,整個手彷彿都處在一股鑽心的劇痛之中,彷彿那背在身後的手,已經不是自己的了,只有那鑽心、噬骨的痛纔是屬於自己的。
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長針,從自己的手指處,順着骨頭一直穿到了自己的心窩一般,那種難以承受的疼痛,覆蓋着身體的全部神經,讓趙方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因爲疼痛而顫抖了起來。
“還不說嗎?”在趙方那嗚嗚的叫聲中,葉青依舊是平靜的問道。
趙方則是恨不得能夠上前撲咬葉青一頓,但無奈自己被人按的死死的,根本無法動彈。
葉青也不示意鍾蠶拿掉趙方嘴裡的破布,擡頭看了看正在西斜的火辣陽光,眯着眼睛,帶着一絲享受的表情淡淡道:“反正有的是時間,再拔掉小腳趾的指甲吧。”
趙方瞬間瞳孔急劇的收縮,通紅的雙眼中佈滿了怒火,而在怒火的背後則是快要被暴露的恐懼。
他不怕死,不怕被砍頭,但他真的很怕這種非人似的折磨,肉體上的疼痛跟折磨,遠遠比痛快的被處死,要讓他感到害怕。
“你不會不知道,我在成爲淮南東路安撫使之前,還被朝廷差遣到大理寺任左少卿過吧?當然,要是你覺得大理寺還差點兒的話,那麼皇城司你應該知道吧?”葉青笑看着趙方那張開始變得扭曲的臉龐,輕鬆的接過賈涉剛剛看下細樹枝做好的魚竿,拿着那鋒利但粗糙的魚鉤,沒理會賈涉遞過來的蚯蚓,徑直從石頭上起身走到山腳下的河邊,頭也不回的朗聲說道:“再不說他是誰,就把舌頭割下來一小塊兒,別太大了,太大了魚吃不下。”
“好嘞,末將知道了。”鍾蠶呵呵笑着看向賈涉。
“匕首這麼快就能夠派上用場了?正好試試鋒利不鋒利,看看那傢伙是不是在騙我。”賈涉從懷裡掏出陶器送給他的匕首,跟隨鍾蠶一起走到了趙方的跟前。
破布依然塞在趙方的嘴裡,臉頰被鍾蠶用力捏住,賈涉手裡明亮鋒利的匕首,此時寒光閃閃,分外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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