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使得沒有幾桌客人的酒館顯得頗爲熱鬧,時不時的能夠聽到一些酒酣耳熱的客人,大聲的划拳行令,而後輸者遺憾之餘,也會抖着手自責着直呼大意了,或者是惹來旁人善意的一陣笑聲。
“葉大人怕是很少會來這樣子的酒館喝酒吧?”唐婉率先開口問道。
“也不然,今日中午就是在這般模樣兒的酒館喝的酒。”葉青端起酒杯隨和笑着說道。
兩人談話的聲音只是能夠讓對方聽見,旁邊酒客的吵鬧,也像是被隔絕在了兩人的世界之外,一男一女便安安靜靜、悠悠然然的坐在角落喝酒談話。
而此時酒館裡的幾桌客人,除了划拳喝酒外,便是對昨夜裡發生在東華門、嘉會門的事情議論紛紛。
顯然八卦是人類的天性,不管是在哪裡,不管是什麼人,都有着八卦的好奇心,也或者是都對朝堂政事有着十足的興趣。
所以當唐婉把那一張,在她跟趙士程眼裡,如同催命符似的紙張遞給葉青的時候,此刻酒館裡則是響起了酒客對於昨天夜裡發生事情的種種“揭秘”。
在這些酒客的嘴裡,彷彿他們都是昨天夜裡親眼所見一般,唾沫橫飛之餘,一個個俱是說的眉飛色舞、繪聲繪色。
“從葉青最初回到臨安時,我就料到了會有昨夜的事情發生。不過話說回來,就是我都沒有想到,昨天晚上竟然動靜鬧的那麼大,不止是動刀子了,連人命都出了好幾起啊。”一個酒客一杯酒豪飲下肚,立刻扯着嗓門兒對着其他酒客高談闊論道。
接過唐婉紙張的葉青手莫名一抖,而後在唐婉有些緊張的注視下,帶着隨和的笑意,望向了那一桌正在談論昨夜事情的酒客。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葉青是什麼人?那可是一個從來不吃虧的主,從他那凶神惡煞的長相上就能夠看出來,要不然的話,怎麼可能落下一個不管是對自己人,還是對金人都是心狠手辣的名聲來?各位,不是我趙麻子吹牛皮,我可是見過葉青好幾次的,就是這一次回到臨安,第二天我就正好碰見過他。當時在一大羣兵士的簇擁下,一直都是陰沉着一張臉,看着就像是回來殺人來的,當時我也猜到了,臨安城怕是又要有命案發生了,果不其然,如何?昨夜裡的那家茶館兒就遭了殃,無妄之災啊可是。”
“如今整個臨安城,手下有兵的就兩人,外加一個兵部,可禁軍那些老弱病殘就算了吧,連盤踞在大瓦子混混都不怕他們。所以不用我說,各位都能夠猜到吧,昨夜裡是葉青跟誰起衝突了吧?對……不錯,就是韓侂冑。”
“那昨天誰贏了誰輸了啊?”有好事兒的酒客開始問道。
“這還用說?”另外一位酒客顯得有些不屑道:“自然是葉青輸了啊,你也不想想,葉青哪能夠跟韓侂冑相比?韓家在朝堂之上經營了多少年,葉青纔在朝堂之上嶄露頭角幾年的時間?韓家可謂是門閥貴胄,勢力可謂是龐大的很,這麼多年了,韓家在朝堂之上如同一顆百年大樹。而葉青呢,說是恩蔭,但太上皇時期,連番削奪之下,葉青如同寒門沒什麼區別,而且別忘了,當年的葉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禁軍都頭,當年在我住的坊裡,我就見過他巡邏過好幾次。只是人不可貌相,哪能想到,這葉青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了,竟然有了今時今日的地位。”
幾乎所有的話題,都是圍繞着葉青、韓侂冑二人,自然,兩人從出身到如今誰的權利大,誰的官大都被酒客們一一比較,甚至就連兩人有幾房妻妾,都被這些好事的酒客拿出來比較了一番誰贏誰輸。
當然,說來說去,在衆人的嘴裡,葉青這幾年雖然嶄露頭角,而上升遷速度很快,但比起勢力龐大、朝堂之上關係網錯綜複雜的韓侂冑來,還是有着不小的察覺。
即便是在酒館內的酒客,大部分都是普通百姓,但不代表着他們便會站在葉青的這一邊,反而是他們幾乎一致認爲,葉青跟韓侂冑相鬥,早晚要落的身敗名裂的下場。
自不量力、蜉蝣撼樹、狂妄自大等等標籤,也從他們的嘴裡,一一被貼在了葉青的身上,在他們看來,如今的葉青顯然是已經被權利衝昏了頭腦,跟金人打了幾場勝仗,收復了一些失地後,便開始變得有些目中無人飄飄然了。
唐婉有些擔憂的看着神色平靜的葉青,開始有些後悔,爲何要在這裡跟葉青見面了,在座的酒客不清楚事情的真實原委,但她唐婉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是葉青真的沒有實力跟韓侂冑鬥,又怎麼可能敢當着韓侂冑的面,肆無忌憚的對人家的下人拳打腳踢?
所謂的打狗還要看主人,而葉青敢於如此肆無忌憚,真的是目中無人嗎?唐婉心裡絕對是持否決的態度,在她看來,即便是韓侂冑確實背景、勢力在朝堂之上很強大,但如今已經隱隱有梟雄之勢的葉青,未必就會輸給韓侂冑。
“所以趙夫人,你現在還覺得找我是找對人了嗎?”葉青手拿紙張,晃了晃後,繼續說道:“若是你現在後悔還來的及,而我也保證,會當今日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唐婉看着葉青,目光堅定的搖了搖頭,紅脣輕啓道:“妾身並非是在賭,而是妾身跟夫君本就是一直站在葉大人這一邊,所以談不上後悔不後悔。妾身也相信,以大人的英明,在朝堂之上也絕不會輸給韓大人才是。”
“郡王可知夫人這番話?”葉青看了看紙張,而後又看着唐婉問道。
從唐婉出現起,到拿出這張紙,葉青就知道他們夫妻打的是什麼主意,所以他也壓根不相信,站在他葉青這一邊,是唐婉夫婦早就做好決定的,畢竟,若是如此的話,唐婉就不會選在這個頗有意義的地方跟自己見面了。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郡王暫時不知,不過妾身跟郡王,如今還有別的路可走嗎?”唐婉無奈一笑問道。
“當然有,朝堂之上本就是這樣一個你爭我奪、結黨營私的地方,所以夫人跟郡王,自然是還有着更多的靠山人選才是,並不一定非要跟葉某人站在一起的。”葉青指了指房頂,意思是還有皇家爲宗室撐腰不是。
唐婉搖頭笑,道:“我們夫婦只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夫君盡好自己的差遣,妾身把郡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就足夠,至於其他,我們夫婦有心無力,所以還希望葉大人能夠成全。”
“那你可知道此事兒很棘手?”葉青嘆口氣,他理解唐婉跟趙士程的心思,但史彌遠向來是喜歡軟刀子殺人,就比如這一張簡單的紙張,對於葉青來說,也都是一個不小的難題。
不讓趙士程把此事兒稟奏皇室,那麼等同於自己在阻礙史彌遠爲英國公、以及皇室的未來考量,很有可能因此讓史彌遠借題發揮,從而抓住把柄攻訐自己。
何況,還是在當今聖上龍體欠安的這個微妙時刻,史彌遠的所作所爲,不管怎麼看,都是站在完全爲皇室考量的角度。
而他葉青,一旦要把這件事兒承擔下來,恐怕就要揹負上擾亂皇家的罪名了。
“葉大人直接認了這張紙呢?”唐婉蹙眉,她想不到,這裡面竟然還有着她看不到的殺機。
“史彌遠城府極深,手段更是高明之極,從不做沒有把握之事兒。我即便是想要借花獻佛,也得不到任何的好處,反而有可能惹來一身禍事。”看着不明所以的唐婉,葉青嘆口氣,繼續說道:“既然史彌遠已經敢於把這上面的四人示人,就說明,這四人已經都被他拉攏到他的麾下了,如今恐怕一個個都已經是對他感恩戴德了,所以我即便是佔爲己有,也不過是替他史彌遠做嫁衣而已。當然,趙夫人若是不信的話,可以明日讓郡王試探下宗正寺丞韓湘州,便知葉某所說是真還是假。”
唐婉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再也沒有了剛剛與葉青見面時,本以爲事情很容易解決的輕鬆。
“葉大人,真的就沒有辦法了嗎?妾身跟夫君真不想因此被牽連到朝堂爭鬥……。”王婉有些無奈的請求道。
“已經被牽涉進來了,想要全身而退,回到這些都沒有發生的日子顯然是不可能了。不過……。”葉青頓了下後道:“若是破史彌遠的局,也不是沒有辦法。”
“還請葉大人賜教妾身。”唐婉急忙問道。
“連同這張紙上的四人名單,加上稟奏皇室立英國公爲太子一事兒,一併稟奏給皇室便可。”葉青的話語,如同一道炸雷,在唐婉的心頭轟的一聲響起。
“此事兒你們夫婦商量好了便可,若是不願意,葉某就當今日我們不曾見面便是。夜深了,我讓鍾蠶送你回府。”葉青起身,而另外一桌上,聽那些酒客胡言亂語,已經按耐不住想要揍人的鐘蠶,對着葉青點點頭,便對唐婉說道:“趙夫人請。”
<div id="div_content_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