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熙五年七月八日末時初,在東華門久侯了兩個時辰多的葉青,纔在御街上隱隱看到了大宋皇室威嚴的儀仗,緩緩向東華門處迎了過來。
足足有近兩千人的隊伍,在近半個時辰之後,才全部通過東華門而後由皇宮正門麗正門進入到皇宮。
依舊是當處太上皇所在的壽康宮內,精神矍鑠的太上皇趙昚,在葉青、史彌遠、韓侂冑等一衆臣子的簇擁下邁步走進了大殿內,時隔五年多後,再次接受羣臣跪拜。
大殿內的葉青與太上皇,兩人自從東華門處因爲相迎目光有過接觸外,自從進入大殿內後,兩人的目光則完全再沒有過接觸。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葉青會在太上皇望過來時,不經意的把視線移開,而太上皇也會在葉青望向他時,把目光飛快從葉青身上移開。
史彌遠如同一個彌勒佛一樣,把大殿內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今日之事兒於他而言,看熱鬧多過朝堂政事。
而另外一邊的韓侂冑,嘴角則是一直帶着自信滿滿的冷笑,時不時的撇一眼葉青而後不屑的冷哼一聲,要麼便是直直望着太上皇與其他臣子的問答。
謝深甫等人則是要麼聆聽着太上皇趙昚模糊不清的話語,要麼便是低着頭,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事情。
葉青與史彌遠互望一眼,而後葉青在進入大殿後,第一次直視着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趙昚:“太上皇難得回宮一次,臣葉青本不想以朝堂之事兒煩擾太上皇,但無奈此事兒迫在眉睫,更是關乎於我大宋官員的生死名聲,所以臣不得不在太上皇剛回宮後,就冒死打擾太上皇。”
“既然知道不該打擾,還要煩擾,葉青,身爲一個臣子難道你就不懂的體恤太上皇,剛剛從孤山回來的辛苦?就不能等明日……。”韓侂冑冷冷的說道。
只是不等他說完,一旁的史彌遠便開口道:“韓大人,莫不是怕葉大人把你的醜事當衆揭露出來不成?”
韓侂冑皺眉,視線如同兩道冷光一般射向史彌遠:“史大人,此話是什麼意思?韓某身爲我大宋左相,一心盡忠朝廷、聖上,無愧於心,何來醜事一說?史大人難不成也想要誣陷栽贓不成?”
韓侂冑的話語有着很大的提醒史彌遠的成分,這個時候不該是你我相鬥的時候,即便是你有事兒要稟奏,也該是說葉青在北地不受節制一事兒纔是。
“韓大人還知道自己是我大宋朝左相啊?”葉青側頭看着韓侂冑,嘴角同樣是帶着冷笑道:“韓大人身爲朝廷左相,權傾朝野,聖上久不理政,而朝堂之上誰敢悖逆韓大人?如今藉着太上皇回宮,葉某倒是想問問韓大人,嘉興府通判謝渠伯、臨安通判陳傅良不知犯了何罪,要被韓大人令刑部侍郎鄧友龍關押於刑部大牢內?”
“葉大人,人如今是在刑部大牢,還是在大理寺,難道你不清楚?這人……是你葉青無視朝廷捉拿還是我韓侂冑命人捉拿,問臨安安撫使謝深甫謝大人豈不就一清二楚了?”韓侂冑的目光掃過一旁的謝深甫說道。
而刑部尚書李立方,則是站在謝深甫的旁邊打着哈欠,昨夜裡葉青簡直是把他給坑慘了,抓來的人還不到半個時辰,而後又立刻被放了大半。
如此一來,則是讓李立方折騰到了天快亮時,纔算是把大理寺的事情處置完畢,而後匆匆回到府裡,甚至都來不及用膳,就不得不換上朝服前往艮山門處迎候太上皇。
此刻雖然還是有些迷瞪,不過李立方還知曉事情的輕重緩急,不等一旁的謝深甫開口,就率先說道:“稟奏太上皇,陳傅良、謝渠伯確實乃是刑部侍郎鄧友龍所抓,而臣當時並不知曉。後來臣召鄧友龍詢問方得知,他確實是奉左相韓大人之命,在沒有任何確鑿證據時先抓的人。臣雖然掌我大宋朝廷刑部,但奈何這朝堂之上,左相大人向來是說一不二,更不會聽他人之諫言,所以臣爲了以免良臣被冤枉,纔不得不請求大理寺卿畢再遇畢大人把人先帶到大理寺,以免被宵小之人屈打成招所害。臣如此也是爲了……。”
“呵呵……。”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趙昚,笑着揮手打斷了李立方繼續說下去,而後隨和的說道:“這些都是朝堂之事兒,不必跟朕稟奏,朕已經禪位多年,不問朝政了。既然此事兒難以決斷,不妨就先擱一擱、放一放,待聖上從孤山回來後,再請聖上聖裁此事便是。謝深甫乃是朕舉薦,若謝深甫之子犯錯,朕也有用人不察之責,所以不管是於公於私,朕都不該過問纔是。”
<center><div class="mobadsq"/></center>
“稟奏太上皇,臣手裡有謝渠伯、陳傅良二人訴冤……。”葉青微微皺眉,太上皇這是完全不給他一點兒機會,完全是打算不讓所有的事情,向着朝堂之爭上發展。
“好了,朕趕了一路,有些累了,你們先下去吧。對了,葉卿,朕前些日子便下旨,讓你今日入宮,既然如此,你就不妨也在宮內歇息一番,朕一會兒還有關於北地的一些事情想要問你。”太上皇趙昚說完後,便不再給底下羣臣說話的機會,在一名葉青等人都俱爲陌生的太監的攙扶下,緩緩起身往旁邊的大殿走去。
韓侂冑在太上皇起身的剎那,第一個便行禮口呼遵旨,而其他人眼見如此,也只好跟着行禮,而後緩緩向大殿外行去。
葉青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韓侂冑冷笑一聲而後也向外走去,史彌遠挪動着肥胖的身軀,走向葉青,看了看身後緩緩往外走的羣臣,在葉青面前嘆口氣,而後道:“葉大人好自爲之,但……史某所說的話在今日都算數,可若是過了幾日之後,葉大人卻已經是身陷囹圄,那麼葉大人就別怪史某不守承諾了。”
“史大人不是已經讓夏震等人撤了嗎?”葉青看着史彌遠那張幸災樂禍跟可惜並存的胖臉問道。
“想必葉大人今日在東華門處也看清楚了,太上皇的儀仗足足有近兩千人,加上嘉會門處侍衛司的人,葉大人……謝深甫接下來恐怕就是要封鎖城門、實施宵禁了。整個臨安城自謝深甫踏出這大殿後,所有街巷之上,恐怕便會再無一人了。史某不清楚葉大人如今在臨安城有多少人,史某其實也不想知道,但史某不得不勸告葉大人一句,若是硬抗……恐怕勝算不大啊。”史彌遠有些惋惜的說道。
葉青回頭,看了看在羣臣離去後,瞬間把大殿門口包圍的侍衛司兵士,點點頭後笑着道:“勝負還未分,史大人下結論恐怕是有些早。即便是如今臨安城已經是水泄不通,即便這壽康宮內同樣是有重兵把守,但……還未到點將臺處,所言結果爲時尚早啊。不過葉某今日倒是得多謝史大人,也希望史大人記得承諾是到明日太陽升起之前,如何?”
史彌遠低頭,看着自己肥胖的肚子,一隻手撫摸着自己的肚皮,思索了一番後,擡頭笑道:“史某既然答應了,便不會更改,畢竟,這件事兒不管成與不成,都對我史彌遠沒有多大的威脅,不過是朝堂之上換個對手罷了。葉大人好自爲之,但凡今夜有所差遣,史某必然有應必回。”
“史大人慢走。”葉青向着滿臉紅光的史彌遠行禮,史彌遠跟着回禮,而後緩緩向着大殿外走去。
整個皇宮隨着羣臣走出後,特別是壽康宮,瞬間便被侍衛司的兵士圍了個水泄不通,刀槍劍影在陽光下閃爍着肅殺、凝重的光芒,麗正門的正前方,嘉會門處更是重兵把守,一副森嚴氣象。
史彌遠走出麗正門,看着韓侂冑消失在嘉會門城樓上的背影,嘴角不由的扯出一抹冷笑,無聲的笑了笑後,便上了馬車,開始向着東華門的方向駛去。
<div id="div_content_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