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朝堂更迭,现在还记得十二年前那件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卫阳侯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桌子被他撞了一下,桌上的餐盘跟着发出轻响,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卫阳侯面色铁青,如同见了鬼,根本不能保持平日的儒雅沉稳。
赵擎看向卫阳侯,淡淡的说:“国舅既然站起来了,不如亲口向大家说说,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吧。”
卫阳侯紧紧握拳,整个人被凛冽的寒意包裹。
太后之前警示了侯老夫人,卫阳侯猜到赵擎对皇后和卫阳侯府都有所不满,但没想到他会在除夕宴上为宋家平反,还重新提起十几年前的旧事。
这根本是要除掉卫阳侯府!
卫阳侯说不出话来,过了会儿,赵熠好心提醒:“国舅,父皇问您话呢,您怎么不说话?”
赵熠的语气疑惑,好像根本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又养了将近半个月,赵熠的气色好了不少,看不出他前不久才受了重伤,这会儿他撑着脑袋看着卫阳侯,气质莫名有些欠打起来。
卫阳侯唇瓣抖了抖,耳边嗡嗡的一阵轰鸣,难受得有些想吐。
这个时候他要说什么?
说当年那场叛乱其实是他从中作梗上演的一出好戏,目的是为了帮陛下削弱卫振烃的兵权,免得卫振烃功高震主?
这是皇家的辛秘,他若是这样说,卫阳侯府还能有一个活口?
卫阳侯府是瀚京绵延百年的世家大族,卫阳侯的爵位是世袭的,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这大半辈子受尽尊崇艳羡,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他的妹妹是皇后,他的侄儿是昭陵的储君,但这又如何?他始终是外姓,并不是真正的皇室中人。
赵擎可以有很多位皇子,无论哪一个皇子继承皇位对他来说影响都不大。
是楚家越矩了。
楚家忘了自己姓什么,竟然真的把自己和皇家当成了一家人。
“爹,你说话呀。”
楚若琪焦急的声音传来,卫阳侯猛然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冷气,走到大殿中央跪下,大声说:“老臣知罪,当年叛乱一事,是老臣做的,当时宋尚书曾提出加大赈灾力度,安抚民心的同时也要安抚军心,老臣极力反对,押运赈灾粮到边关后,才发现宋尚书的决策才是对的,老臣怕陛下会降罪,便煽动军中的人作乱,以此掩盖老臣的过失,一切都是老臣的错,老臣不敢求饶,请陛下降罪!”
卫阳侯说完一头磕在地砖上。
楚逸辰和侯夫人都愣在当场,楚若琪更是傻了眼。
她爹在说什么?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爹要陛下降罪?
楚若琪不懂,在座的朝臣却都是心知肚明。
别的不说,单是在天灾出现时,煽动军中的人作乱这一条,就够抄整个卫阳侯府了。
赵擎看着卫阳侯问:“国舅可是知道宋尚书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
“老臣知道。”
“当初你一直主张宋家犯了谋逆之罪,可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
“是。”
卫阳侯答得毫不犹豫,许是知道赵擎选在今天说这件事的用意,配合的拔高声音说:“宋家无罪,有罪的是老臣,老臣罪该万死!”
卫阳侯说完又磕了一个头。
这一下磕得很重,头骨与地砖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楚若琪失声叫道:“爹,你在胡说什么啊,宋家的案子已经结了,他们是罪有应得,你何罪之有?”
侯夫人死死的看着卫阳侯,只大口大口的喘气,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些被深埋在黑暗中的秘密终于还是被当众揭穿了。
卫阳侯府的尊荣到头了。
楚逸辰比楚若琪要镇定些,他很快理解卫阳侯方才说的那些话,下意识的看向宋挽。
明明距离不算远,隔着明亮的灯火,楚逸辰却看不清宋挽的神情,只看见她坐在顾岩廷身边,娇娇弱弱的一小只,安静又乖巧。
她没了家,也没了亲人,他曾想过救下她,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爹才是害了宋家的罪魁祸首。
他曾经为她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再荒唐不过的笑话。
她是不是知道一切真相才回来复仇的?所以才能那么决绝的一次次拒绝他,看着他失态闹笑话?
楚逸辰的思绪有些乱,听到周围传来细小的议论,如同牛毛一样的细针,扎得他哪哪儿都疼。
楚逸辰终于忍不住,走到卫阳侯身边跪下,大声说:“父亲年事已高,请陛下念在父亲这么多年也为昭陵做过一些贡献的份上开恩,让二老能够安享晚年,逸辰愿代他们受过。”
楚逸辰说得很是大义凛然,卫阳侯的肩膀抖了抖,似乎没想到楚逸辰这个时候会站出来替他说话,侯夫人也哽咽的唤了一声:“辰儿。”
侯夫人喊完便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幕看上去很是温馨,叫人动容,下一刻却被一声轻笑打破。
笑出来的是卫恒。
他坐在卫振烃身边,姿态放松,一脸的兴味盎然,如同在欣赏一出好戏,他看着楚逸辰,说:“卫阳侯这些年的确为昭陵做了些贡献,那宋尚书呢?十二年前枉死的那些边关将士呢?他们难道就没为昭陵做过贡献?他们死的时候,可没人替他们说一句话呢。”
卫恒的语气很是嘲讽,一下子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要卫阳侯府给宋家和那些枉死的将士偿命!
国公府一般很少参加这种宴会,顶多派卫苑出来做做样子,卫恒开口说了话,众人才发现今天国公府的人都到齐了。
卫恒的态度如此强硬,宋家能翻案是不是和国公府也有关系?
众人正想着,赵熠幽幽道:“恒哥儿这话就不对了,卫阳侯可是国舅,是皇亲国戚,那些人死都死了,他们的命怎么能和国舅相提并论呢?”
赵熠哪里是在为卫阳侯求情,分明是故意说反话,把卫阳侯往火坑里推呢。
卫恒掩唇轻咳,叹息道:“原来如此,是我多嘴了。”
两人配合得极好,赵擎的脸青了又黑,皇后和赵郢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赵熠不说话。
卫阳侯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寰的余地,大声说:“老臣有罪,老臣愿以死谢罪,但辰儿和琪儿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能宽恕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
楚若琪被这场面吓坏了,她怕死的很,连忙说:“陛下明鉴,琪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琪儿是无辜的!”
楚若琪这话一出,不少与她相熟的世家小姐心底都闪过鄙夷。
自家父兄这会儿都跪在殿上要为对方承担罪责,她却只想着为自己求情,未免也太贪生怕死了。
楚若琪这会儿顾不上别人怎么看自己,一心只想活下来,慌乱中灵光一闪,扶着肚子说:“陛下,我与太子哥哥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腹中说不定还有了他的骨肉,这也是您的皇孙啊,求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饶我一命!”
未婚先孕,这是与人私通了啊!
“琪儿!”
侯夫人气得厉喝,没想到楚若琪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丢人现眼。
众人被接连的消息炸得回不过神来,看卫阳侯和楚逸辰的眼神也都变得复杂。
原来卫阳侯府才是沽名钓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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