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一半停下,前面不知为何发生了拥堵,影驰立刻去打探,回来后说:“大人,是尹昭侯续弦的车马,我们要等一等才能过去。”
尹昭侯今日续弦?
宋挽有些惊讶。
尹昭侯已经四十多了,他曾是和镇国公并肩的昭陵名将,后来在战场上伤了腿,便被封侯在京颐养天年。
他的发妻在他封侯前一年病逝,膝下并无子嗣,此后多年他一直是寡居状态,怎么会突然续弦?
顾岩廷见宋挽神情有异,温声问:“怎么了?”
宋挽摇头,说:“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顾岩廷也没追问宋挽到底在奇怪什么,吩咐影驰:“再去打探一下,看看尹昭侯的这位续弦是什么人物。”
影驰奉命离开,约莫一刻钟后,前面恢复畅通,马车继续往前驶去,快到越安侯府的时候,影驰回到马车上,对顾岩廷说:“大人,属下打探清楚了,尹昭侯的这位续弦名叫许莺莺,之前她在一处别院养病,大人失踪后她便回了校尉府,大人被朝廷通缉后,大理寺便将校尉府监控起来,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与尹昭侯扯上关系的,大人若是想知道,属下再让人去查。”
宋挽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莺莺这是……改嫁了?
许莺莺现在还顶着顾夫人的名头,顾岩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顶着朝廷通缉犯的罪名,她在这个时候高调改嫁,惹来的争议肯定不是一般的大,这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宋挽有些担心的看向顾岩廷。
顾岩廷心里没有许莺莺,也没和她发生过什么,到东恒国走了一遭,都快忘记这个人了,突然听到她改嫁给人做了续弦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淡淡的说:“无妨,随她去。”
本来许莺莺和顾岩廷的夫妻关系就没有在户部登记造册,她若是不改嫁,这次顾岩廷回来也是要和她划清关系的,这样倒是省了他不少事。
马车很快到达越安侯府。
今天越安侯府的宴席挺大的,顾岩廷他们到时,侯府外面已经停了不少马车,每一辆看着都很华贵,可见来赴宴的人皆是身份不俗。
宋挽和顾岩廷一下车,门守立刻小跑着来到他们面前,殷勤的说:“表少爷、表少夫人,您们可算来了,夫人盼了您们一上午了,快随小的来。”
顾岩廷稍等了片刻,等楚逸辰和月澜他们都下了车,这才提步朝里面走去。
越安侯府是昭陵绵延最久的世家大族,虽然每一代都是单传,但因代代传人皆是天资不凡,并没有人敢小瞧他们,加上上一代越安侯经商头脑奇佳,侯府修得相当华美,单是进门处那个丈余的青岗石屏风就足以震慑住来客,一路走过去更是处处雕梁画栋,如同行于画中。
约莫一刻钟后,门守终于将顾岩廷他们带到后花园。
越安侯府的后花园,足以与皇宫的御花园媲美,经过园艺匠人的精心设计,这里有很多青藤高架可以乘凉,便是不用冰块也比外面凉快许多。
来的早的宾客已经落座,宋挽抬眸看去,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曹月蓉、叶清灵、叶明澜、卫苑、卫恒。
今日宴席没有分男女,所有人都坐在一起,主位上,贺南州穿着一身绛红色绣七彩锦鲤华服坐着,他精心打扮过,一头墨发用白玉冠高高束起,眉眼之间俱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与张扬。
坐在他旁边的便是上一代越安侯夫人阮氏。
阮氏今年也快五十岁了,虽然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眼角还是有了明显的细纹,不知是不是忧思过重,不过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个美人。
顾岩廷和宋挽一到,众人便停下交谈看过来,阮氏更是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向顾岩廷的眼神极为热切,充满期盼。
贺南州也没有全说假话,顾岩廷身上有阮卿尘的血脉,的确是他的表哥,月澜也的确是他的表姐。
阮氏激动得好半晌才发出声音,急切的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快过来坐。”
阮氏指了自己下首的空位,这是特意给他们留的。
顾岩廷神情冷淡,带着宋挽走过去坐下,反倒是月澜走到下首的位置向阮氏行了一礼,柔柔道:“月澜见过姑母。”
白衡一直都是跟着月澜行事,见她向阮氏行了礼,跟着行礼道:“白衡见过姑母。”
吟娘和阮氏没什么关系,只笑着说:“姑母好。”
阮氏被这三人一口一个姑母叫得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姑母见到你们,就什么都好了,快坐下吃点东西吧。”
等月澜和吟娘落座,阮氏又关切的问:“天气这么热,你们路上没有被热到吧?”
月澜摇头说:“还好,我们并没有急着赶路,日头最盛的时候基本都在休息,没有很热。”
阮氏欣慰的一个劲儿点头,说:“你们来了就好了,侯府人丁不兴旺,空有这样大的家业,却一点也不热闹,如今总算是有点人气了。”
阮氏说着控制不住红了眼,眼看要哭出来,贺南州打破气氛说:“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不是人?”
阮氏嗔怪地横了贺南州一眼,还嫌不够解气,又抬手打了贺南州一下,低声斥道:“小混球,你一天不气我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骂归骂,阮氏伤感的情绪消散了不少,脸上也带了笑。
卫恒和卫苑都是知道内情的,从顾岩廷和宋挽进来,卫苑就一直在打量宋挽。
吟娘的易容技术极好,除了身形没有太大的变化,脸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卫苑对宋挽这段时间经历的事好奇极了,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前因后果,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只能忍着。
阮氏激动之后很快冷静下来,吩咐丫鬟把各种好吃的一股脑地端上来,生怕慢待了顾岩廷他们,嘴上不住道:“我早就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了,本来昨日你们进京我是想让这小混球直接把你们接到府上来的,但他非说你们怕生,会不自在,我看根本是他怕耍小孩儿脾气,怕被分走宠爱。”
阮氏这话颇有些埋怨的意思,贺南州翻了个白眼说:“娘,今日好歹是我的生辰宴,你能不能对你儿子我好一点,别人该以为我不是你亲生的了。”
阮氏冷哼一声,连看都不肯看贺南州。
贺南州正想控诉,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到!”
宴会的轻松氛围被打破,赵郢穿着杏黄色太子华服,大步走在最前面。
贺南州眉梢一条,眼底闪过晦暗,仍是懒洋洋的坐着,没有起身迎接,心底一片不屑。
都差点被废,还来越安侯府摆架子,真是好大的脸。
赵郢对贺南州的态度不甚在意,到了宴席中央,先向阮氏颔首致意,而后看着贺南州说:“今日是小侯爷的生辰,本来父皇是要亲自前来赴宴的,但父皇昨夜熬夜批改奏折,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精力委实不行了,便让本宫和几位皇弟代他前来,内务府为小侯爷准备了贺礼,希望小侯爷喜欢。”
赵郢的左手还缠着纱布,断了一指后,整个人都变得谦逊了许多。
早在太监通传的时候,阮氏就收敛了情绪,她淡淡笑道:“陛下日理万机,还能记得这小混球的生辰已是皇恩浩荡,臣妇不敢再有别的奢望,府上饭菜简陋不比御膳房,还请太子殿下和诸位殿下不要嫌弃。”
“夫人过谦了。”
赵郢笑着回应,目光很快落在顾岩廷和宋挽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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