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去解释他的恨意因何而生,他只是问观若。
“自你从河东离开,十一次月圆之夜,你从不曾想起我?”
观若转过身去,去为他取那副盔甲。
她离开他的第一次月圆,原本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彼时她病重,每一日都发烧,昏昏沉沉,分不清马车之中的是日光还是月光。
后来的许多次月圆,她都静静地坐在绮年殿中,看着月影爬过窗户,升于高天,又在她的睡梦中落下去。
也有的时候她是和萧翾在一起,她比月亮更明亮的多。
她教导她,关怀她,令她没有时间去想这些快乐又不快乐的事。
只影而今,那堪重对,旧时明月。
她转过身来回答他,目光落在她手中他的铠甲上,“不曾。”
晏既仍然没有动,“你从不曾后悔离开我,也从不曾想过再回我身边来?”
观若避开了他的眼神,帮着他重新穿上铠甲。
“不曾。”她又回答他。
这是对于她初到南郡之时,很多个夜晚和眼泪的背弃,她此时对晏既撒了谎,在萧翾面前却无比诚实。
眼泪都流进酒杯里,萧翾告诉她,她离开他是对的,再思念他是不对的。
铠甲的重量不再沉重地压在观若的手上,只有晏既是负重之人。
观若静静地站在晏既面前,等着他继续问下去,问到他也死心为止。
他沉重地咳嗽起来,喉头一片腥甜,“你从不曾想过,再做我的妻子。”
她还没有回答他“不曾”,他自己先将疑问转成了笃定。
“将军自己知道,便不必我来回答了。”这一个“不曾”要她来说,她的确说不出口。
他已然衣饰整洁,看不出来是一个受了伤的将军,足够面容沉肃,面对千军万马也指挥若定。
“晏将军,你该离开这里了。”
观若的话音未落,一个她又几分眼生的侍女闯进来,跪在了观若面前。
“殷大人,萧大人在席间忽而晕倒了,十三小姐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探望大人。”
观若的心骤然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然抓了一把,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便想要往外奔跑。
直到她的手又被人拽住,这样冰凉的手,更令观若无比牵挂起萧翾。
“我不曾杀你,从来也没有。”他也回敬给她一个“不曾”。
“我的恨意是因为我以为前生你有杀我之意,而我想你也不曾有。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太过糟糕的误会,是有人从中算计你我。”
又是一个“不曾”。
“我也从不曾以为,你离开河东,便已经是我们关系的终点。”
最后一个“不曾”。
“我从河东一路走过来,无数次在战场上不曾放弃,无数次在昏迷之中挣扎着醒过来,都是为了再次见到你。”
他前生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是做过逃兵的。可也是为了去见她。
“阿若,跟我一起回去。”
观若的脚步停滞了片刻,而后她甩开了晏既的手,越加用力地向外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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