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月,其实并不只是一名交换生。
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尼斯南图帝国间谍。
她在帝国最精锐的情报组织“太阳的十二使徒”中添居末位。
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与那十一个人并列。
但这一次,是皇帝亲自对她下达了指令。
那便是,解决冯庆山的儿子。
冯庆山虽然死了,但他带给帝国的阴影却没有消散。当年他以一支孤立无援的部队杀的尼斯南图帝国三支野战军团叫苦不迭,第一集团军狼骑军团更是被打没了建制。倘若不是这偌大的荒漠掐住了他的命脉,恐怕这场战争的胜负就要倒过来书写了。
而他留下了一儿一女。其中儿子今年应该已是17岁,名为冯行和,仪表堂堂。女儿名叫冯灵,15岁,出落得水灵无比,俨然已是美人胚子。
帝国坊间传闻,冯行和已经将冯庆山将军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江流月猜测,这是或许就是皇帝陛下派自己来的原因。
皇帝的原话是这样的:
不计一切代价把他带回国。
他想要权力,那就给他权力。
他想要虚荣,那就给他虚荣。
他想要妻子,那就给他妻子。
如果他想做忠臣,那就让他死。
不过,江流月可没有那么残忍。
她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是因为她对冯庆山老将军的这位大儿子很感兴趣。
传闻,在冯庆山战败消息传回国内的第一时间,群情激奋。议会为了掩盖决策失误,转移矛盾,控制媒体,推波助澜。
在议会的操作下,民众将矛头指向了这位将军,将其视为战败的罪魁祸首。一时间,冯庆山由军神跌落神坛,其以往功绩尽数被否认,人们只记得他这最后一场败仗。
一场,丧权辱国的大败仗。
在公众普遍认为冯庆山是无能之辈的时候,这位少年,冯行和,对着记者的话筒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坚信世间自有公道,我的父亲是个伟大的将军,一切对他的侮辱都是宵小之言。总有一天我会为他恢复名誉,赌上我的姓名!”
公意如洪水。敢和洪水对抗的,势必要粉身碎骨。明知如此还敢在采访中那么说,这位冯行和实在是很有胆识。
江流月很敬佩他。
于是,她接受了任务,来到了弗多,作为交换生,来到了首都NP市,去寻找这位 17岁的少年冯行和。
只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刚下机场没多久,她就被人抢了。
世事变幻莫测,还有她更想不到的。
那就是,抢她包的这个人,正是她所要找的,冯庆山将军家的公子。
他的名字叫做风星河。身份证上写着的名字,也是风星河。
风星河,冯行和。二者同音,不同字。
”总有一天我会为他恢复名誉,赌上我的姓名!”三年前,少不更事的冯行和在媒体面前如是说道。很快他就尝到了苦头。
那些人打着“爱联邦人士”的旗号——事实上他们也的确这样认为——肆无忌惮地宣泄着内心最原始的暴力冲动。
他们打碎了他家的玻璃,往他家寄刀片,寄棺材,寄骨灰,寄石灰。
冯行和的母亲温青竺在拆快递包裹的时候被喷炸而出的石灰弄瞎了一只眼睛。之后不久,冯行和的妹妹冯玲被绑架了。
寻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浑身伤疤,下肢到处是烟头灼伤的痕迹。
所幸她的大脑受到了一定的震荡。医生说,她得了一种很罕见的失忆病症,除了常识性的记忆得到保留之外,有生以来的所有记忆全部丧失。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那段记忆,无疑是一根刺。施虐者直到坐到忏悔椅上,都还坚持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义的事情。
所幸这根刺并没有扎进少女的脑海。它随着失忆症的症状,消失在了少女的记忆中,没有捅进她的灵魂里。
当冯玲醒来的时候,她的人生从医院重新开始。
冯行和用血的教训领悟了舆论的力量。
曾发誓赌上自己的名字?
于是他只好失去了名字。
在父亲军校同学,NP市警署总署文泰莱警官的帮助下,冯行和办了新的户口,更名为风星河。原身份则伪造了死亡,悄然消失在警署的户口数据库里。
冯玲更名为风灵。二人与母亲作别,远走他乡,来到了NP市上学。
斩断了和过去一切的联系以后,他们以新身份活着,而原来的冯行和、冯玲,逐渐淡出了民众的记忆。
母亲温青竺没有离开,她留在家乡白石镇,守着冯庆山的衣冠冢。
远赴NP市的兄妹二人,考入了南平大学附属中学读书。如今妹妹高二,哥哥已然高考结束。
平日里二人靠着文警官所给的一点微薄的资助读书。
但文警官家里亦有孩子,所能给的接济有限,只能勉强维持学费。
无可奈何,风星河只能设法出去打工。
可惜弗多联邦法律规定,任何机构不得雇佣低于 18 岁的青少年。
风星河只好为了自己和妹妹的生计,另求门路。
他试过乞讨,但胳膊腿健在,又无残疾,总讨不到钱,还招来无数嘲讽。无可奈何,他只得做些小“买卖”。
这一次,他瞄准了看起来很呆的江流月。虽然中途出了点小意外,但总体还是成功了。当逃离了现场之后,他拐进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
虽然摩托车丢了,但他的脸上并没有失落之色,四下张望,发觉无人,他立刻打开了挎包,从里面拿出了一叠又一叠的纸币。
他不禁眉开眼笑。这些纸币大概有五千元左右,足够阔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咧,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他叹了口气,把挎包合上,瞥了一眼里面的证件,本想扔到垃圾箱里,但最终还是把它们装在包里,带回了住处。
他钱拿到银行,用ATM 机把它们存进了妹妹的账户,用来交她的学费。
顺手在杂志架上抽了一张理财产品的传单之后,他走出了银行。
银行门口,站着一个带墨镜的男人。
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条点燃的香烟,靠在门边。当风星河从他身旁经过的时候,男人突然叫了一声:“风星河。”
后者愣了一下,随即发现男人向他递了一只烟盒,盒口有一条半拔出来的香烟。他礼貌地接过香烟,却并没有点燃,而是拿在手里,问道:“您认识我?”
“听说过,并且有事找你。”男人缓慢地摘下墨镜。“知道我是谁吗?”
风星河打量了他一眼,他的眉角有一颗黑痣,脖子下面有一道疤痕,明显是被利器划伤过。这样貌,确实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了。
“两年前,三环东路外面的酒吧里有个男人因为所支付的钱里面有一张是假币而被老板刁难,叫了十五个地痞来打他。结果男人丝毫不惧,拆下一根水管,下极重的手,将十五个人打得手脚粉碎性骨折。虽然这个男人的脖子上也中了一刀,气管被血阻塞,可他却一声未吭,屏着呼吸将敌人打倒在地,然后在街边的文具店借来了圆珠笔,扎穿了气管自救。最终,他奇迹般地以重伤的姿态活着走进了医院,也因此被法官判了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风星河压低了头,沉声说道。
“那个男人,就是这一带赫赫有名的无业流民,人称“拼命郎”的达希成前辈。”
“不错,我正是达希成。”男人取下墨镜,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