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风灵一开始没明白过来，过了好几秒才知道风星河形容的那种体型。她双手叉着腰，信誓旦旦地一挺小胸脯，说：“不会的！我可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
吕文杰拿了一罐无糖可乐，放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干杯！”
风星河举起杯子，说。他杯子里装的是橙汁。
“干el杯！”
梁峰早就已经生灌了两杯啤酒下肚，舌头都有些麻了。他哈了好几口气，竖起大拇指，说道：“爽！”
烤肉陆续端到了桌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吕文杰喝了两杯啤酒下肚，笑嘻嘻地搂着风星河的肩膀，说：“喝两杯酒呗？”
“不想喝。啤酒太难喝了。”
风星河摇了摇头。
“有什么难喝的，多好喝！”
吕文杰略感失望地松开了他。他瞥了一眼风灵，只见后者已经飞快地把那一罐可乐喝完了，正在往嘴里塞烤肉。
“不用上学真好！”
小妮子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着。
风星河看着街上的灯火，微微出神。
他思考着下午张舜说的那些话。
兵可乐是对的，张舜用极具煽动性的话语，成功把他带到了自己的语境里。
但，战争的阴影，终究是笼罩在了他的心头。有朝一日，真的要与帝国成为敌人吗？
他想起了江流月，想起了这个帝国的留学生。从她的身上，他看不出任何好战的影子。
对于他这样在战后的和平环境里长大的一代人来说，真的很难想象帝国的凶狠残酷。
一炮啤酒很快被吕文杰和梁峰喝得一干二净，两人都脸色微红，勾肩搭背，就差没有称兄道弟拜把子了。
风灵坐在凳子上，两腿轻轻地前后晃着，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就在这时候，风星河突然站了起来。
“哥，你去哪儿？”她惊愕地问。
“去方便。”风星河简短的答道。
“哦。”风灵把视线移开了。
就在风星河走向厕所的时候，不远处的另一桌酒席上，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微笑着站起来，向周围的宾客们告退，然后也走了出去。
他紧跟在风星河的后面。而少年却并未像说好的那样去厕所，而是径直朝着不远处的松林走去。
男子跟在他的身后，走进了松林，与风星河相对而立。
“眼神很不错，冯先生。”他赞许地举起了大拇指，与之同时轻轻地按了一下胸口的某一枚别针。
“倒不是眼神不错。只是对视线略有些敏感而已。”风星河闭上了眼睛，说道。
“嗯，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您与您的父亲一样，天生就有着很敏锐的嗅觉呢。”
“你认识我的父亲？”
“认识。做过半年的同事。”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父亲他不喜欢拐弯抹角。而我也一样。”
“我是丹尼尔议员。”
那人语出惊人。似乎是怕风星河不信，他还特地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CLUB是你资助的。”风星河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丹尼尔很坦然地与少年对视，并且露出了无所畏惧的微笑。
“坦白来讲，我是个普通人，甚至连能力者也不算。孤身一人到这里来与你会面，算得上是以身犯险。不过，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冯庆山的后人，光明磊落，是绝无可能在背后捅刀子的，对吗？”
“对。但你我现在相对而立，我从你正面捅刀子，没什么毛病吧？”
风星河冷笑道。他对于CLUB一向没什么好印象，对这位背后资助CLUB的丹尼尔议员亦没什么好印象。
如果条件允许，他很可能想要在这里动手解决掉这家伙。但条件不允许。
别说刺杀，就算是殴打一位议员，也会被关进监狱。如若他在这里动了丹尼尔，那么他和妹妹的前程就完了。
丹尼尔似乎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个软肋，所以才肆无忌惮地在这里与他会面。
他眉头紧锁，盯着风星河看了好一会儿，才从齿缝里吐出一句话：
“你，与张舜见过面了？”
“见过了。”风星河坦然承认了此事。
“嗯，我这里查得到你的档案，已经被弗多国防科技研究所调过去了。那么，我要问问你。你是否真的被他所说动了？”
当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丹尼尔神色有些紧张地盯着风星河，仿佛害怕他从嘴里说出一个“是”字。
“没有。我不赞同他的解决方案。”风星河淡淡说道。“至于解决方案的内容，恕我无法详述。”
丹尼尔笑了。
“孩子，你太天真了。保密协议针对的是你身边的人——因为他们当中难免会有帝国的间谍混入。”
他哈哈地笑了两声，说：“涅槃计划，在我们这些探索弗多未来出路的掌权者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秘密。事实上，张舜应该和你讲了，掌权者之中共分三派。我是保守派的。张舜不过是中间派里比较激进的一派罢了。”
“所以，这和你派人来杀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可没有派人去杀你。”丹尼尔耸耸肩，纠正了他的话。“我只叫CLUB试探下你的本事。是他们自己脏活儿做多了，曲解了我的意思。”
“但CLUB已经覆灭了。你我终究是有仇怨。我不相信你安了什么好心。”风星河瞪着他说。
丹尼尔后退了一步，眼睛睁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以为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
“CLUB于我而言，只是合作伙伴罢了。当初我资助C教授，只是为了开启我的‘普罗米修斯之子’计划。”
丹尼尔双手平伸，缓慢地说道。从他脸上，风星河看到了希望，与坚毅。那是畅谈理想之人的神色。
“顺带一提，普罗米修斯之子计划，与保守派其他的开发外骨骼增强单兵作战能力不同，我的计划主要是通过基因和药物诱导，批量生产能力者。当时我们的实验刚刚在小鼠身上获得成功，正需要人体实验。”
“当年的CLA74研究所疫病泄露事件，造成了近2000名学生染疫。这两千人中，有重症300人，濒临死亡。其余1700人则是面临着高额的终生治疗费用，那是一个普通家庭所承受不起的。即便是治愈了，也要面临残疾和不孕不育等后遗症。”
“所以，你拿他们做了实验体？”
“不，我只是提供了一些资金，将那两千名学生全部冰冻进了冰棺里而已。零下一百摄氏度以下的低温可以让他们的躯体常年保持不坏。然后，我资助C教授成立了CLUB。你知道的，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风星河坦然承认。这笔费用大概在20亿左右。也只有一名议员能够调用这么多的资源。
“你知道的，那种鼠疫，以现有的技术绝对无法完全治疗。所以，这两千名学生，在C教授的主持下，采用另辟蹊径的疗法。即，通过基因编辑手段是他们获得格拉维瑞斯能力。”
“那么存活率呢？”风星河冷笑道。“说的那么好听，存活率是多少？有多少成为了你们的牺牲品？”
“存活率是百分之三。”丹尼尔平静地说道。“迄今为止我们供复苏了最重症的300名患者。存活下来的，如你所见，唯有CLUB的外勤五人众，和内政三人组。仅此而已。”
“混蛋！你这是草芥人命！”
风星河抓住了他的衣领子，重重地将他推到了树上。
面对暴怒的风星河，丹尼尔先是对着树林深处打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同样冷笑着对风星河说道：“那如何，才不叫草芥人命呢？那三百人原本的命运，不过是躺在病床上孤独而害怕地死去而已。我的实验秉持自愿原则，每一个唤醒的学生，我都会同他们，以及家人讲清楚这种疗法的成功率。当然，他们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成为我的试验品——一边是绝对的死亡，一边是0.03的生存率。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
风星河沉默了，并且松开了他的衣服。
丹尼尔整理了一下领带，咳嗽一声，说：“我承认，我有私心。我与患者的家属们达成了协议——不需要他们出一分钱，但是治疗好的孩子，不得再与他们的家人见面。必须无偿地为我工作三十年，才能放他们走。”
“三十年的自由，孩子换一条命。哼，我想，那些家属们一定会配合你的。你利用了他们对孩子的爱。”
“我是利用了。我从没有说过我是慈善家。但从某种意义上，那八位孩子的性命是我拯救的。我就是他们的上帝。至于那些成为分母的孩子们，我真心替他们惋惜，但却无能为力。”
“哼，好，看起来，你似乎是无懈可击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你在进行非人道人体实验的事实。你只不过是乘人之危罢了。”
“对，你说的很对。我都不否认。”丹尼尔耸耸肩，“可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哼。接下来是非重症的那1700名学生。你该对他们下手了吧？”
“不，我对他们没兴趣。”丹尼尔笑了。“我对你有兴趣。你可知道，一个人，其实不止能获得一种格拉维瑞斯能力？”
“什么？！”风星河惊愕地问，浑然忽略了他的前半句话。一个人只能有一种格拉维瑞斯能力。这就如同乌龟只会有四条腿，人只会有十根手指头一样，能力者们之中的是常识中的常识。可现在，丹尼尔竟然说，一个人可以同时有两种能力？
“一个人，本来是只能有一种能力。但是，我们研究出了能力的实质——它是一种类似于光子般，存在于我们的血液中的小晶体。没有质量，也触碰不到，在显微镜下，也观察不到。只有拥有格拉维瑞斯能力的人，才能观测到这种成分。诺，比如这个，是某位能力者的血样。”
丹尼尔拿出了一支玻璃管。用手机一照。在黑暗之中，风星河瞥了一眼，果然清楚地看见血液里有一些非常暗沉的小点，如同杂质般漂浮在血液中。它们极为细小，只有在光照透过血样的时候，才能隐约看见。
“这东西，我们管它叫做‘灵粒’。当然，我是看不见的。我只能看到一管浑浊的血样。而它，就是让人类拥有格拉维瑞斯能力的东西。”
“我们提取这种灵粒，并将其注入普通人的血液中。有些人出现了排异反应，免疫系统将灵粒杀灭。而有些人的免疫系统则接纳了灵粒，使其成为他的一部分。而能够接纳灵粒的人，将会获得格拉维瑞斯能力。通过这样的手段，我们可以人造能力者，甚至，组建一支纯能力者组成的军队！这，就是我的普罗米修斯之子计划！”
他的眼神变得凌厉，声音变得缓慢，而庄重。
“并且还能更进一步。我将其称为造神工程。我将给一名强大的能力者注入不同的灵粒，让他身兼数种不同的格拉维瑞斯能力。他将成为力量的代言人，他将成为至强，他将成为弗多的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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