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深上车,取下了口罩和帽子。
柏润继续将刚才汇报到一半的事情往下交代,这次山河村发生的坍塌事件,波及到了两个小孩,一个轻伤,一个重伤,还在医院里抢救。
因为事发突然,再加上之前工人抗议有过预热,引起了不少媒体关注,其中自然不乏有正义之士,想要挖掘真相。
这次的坍塌事件,正好就撞在了这些人的镜头下,事情发生后几个小时,就有人在网上质疑山河村建筑问题,材料问题等等。所有问题直指茂达,其中有一篇长文,标题就是三问茂达。
里面的问题都尖锐无比,甚至还提到了茂达有意垄断行业的恶劣行为。
短短几个小时,之前做的一切舆论引导,成了最致命的一把剑,直戳了茂达自己的心肺。
柏润汇报完时下情况,“我第一时间联系了王励,现在不能进行管控和删帖,这样只会让茂达陷入更糟糕的境地。到时候政府部门,就会不得不出面,严格对待这件事。”
其实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得不出面了,柏润已经接到了相关部门的电话,明天一早,要相关人员过去接受调查。
谢晏深一直没有说话,从柏润到东禾山庄接到他开始,中间他只说了一句,让他转一趟就近的医院。
这是一家莆田系医院,柏润轻而易举就查到了秦卿所在的病房。
谢晏深拿了他的鸭舌帽,上去了一趟。
柏润知道寿宴上发生的事儿后,第一时间就觉得秦卿是个祸害。
她的存在势必是要影响谢晏深和秦茗的婚事,甚至,还会影响谢晏深个人。
想到这里,柏润脱口而出,“山庄那边来了消息,是秦卿自导自演的。”
他说完,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方向盘,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路。
话音落下,车内的气氛莫名变得压抑,可能是他自己的心里作用。
谢晏深仍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淡淡出声,“回谢公馆。”
他好一阵没回去了,原本秦老爷子的寿宴,他父亲应该参加,但临了打来电话,告知身体出问题,来不了。既然如此,他作为儿子,自然要回去看一看,关心一下。
“是。”柏润微微松口气,幸好没有追问,毕竟从未在他跟前撒过谎。
……
秦卿做了一个很长的春梦,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燥热,心跳也不怎么规则。
但梦仅仅只是个梦,像泡沫一样,不用戳,也会破,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逐渐清醒过来,昨天的事儿,她还记着,那杯香槟有问题。
但她没怎么注意服务生的相貌,也不知道当时宴厅里有没有监控。
她药力发作以后的记忆有点混乱,总是把现实和幻想搅和在一块。
“你总算是醒了。”秦茗的声音赫然出现。
她扭头,只见她拎着袋子进来,“肚子饿了没?”
秦卿稍有些木讷。
秦茗把床上的小桌板拉起来,将买来的食物摆上,又帮她把床摇起来,“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边的医生我不太放心,等会回市里,我再带你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没有不舒服,休息休息就好了。昨天,没有坏了爷爷的大寿吧?”
“没有。昨天寿宴很圆满,爷爷很高兴。就是可惜了,我的计划没有完成。昨天的事儿,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秦茗没有看她的眼睛,拿了小碗,给她弄粥,“你自己还记得什么么?”
秦卿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她也不会缺心眼到认为秦茗是个傻缺,自己的未婚夫跟妹妹在同一个房里,都能毫无芥蒂。
秦卿说:“记得姐夫来救我,我被人套住了头,我不清楚几个男人把人带到那里,起码有两个。”
秦茗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垂着眼帘,努力克制着恐惧的样子,心里一软,不等她说话安慰,秦卿抬起眼,通红的双眼,讷讷的看着她,说:“可能我真是秦家的灾星,出现就不会有好事。爸爸赶走我是对的。”
“胡说八道。”
秦卿却异常认真,说:“我以前也觉得是胡说八道,但有时候命运总会教你做人,教你明白,真的有命运这回事儿,由不得你不信。”
自打秦卿回来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和状态同她说话。
秦茗放下碗,从椅子上起来,直接坐在了床边,她明显起了范。
秦卿却不想听她的心灵鸡汤,立刻打住,摸了摸肚子,说:“姐,我想吃那个饼。”她指了指小桌板上看起来很好吃的玉米饼。
秦茗拿给她,“命运这种事儿确实很难说清楚,我虽不信鬼神,但我对此仍怀着敬畏之心。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说大道理,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讲,人一旦认命,那就真的只能被命运操控。你当初考大学,填志愿,选择公安大学,我有理由相信,你不会是一个认命的人。”
秦卿吃着饼,没有说话。
秦茗也不多讲,她没再问昨晚的事儿,想着等她情绪好一点的时候,她自己说出来会比较好。
下午,秦茗带着她回南城,去正规的三甲医院做了检查。
领到妇科的时候,秦卿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停住脚步,“这个,不必了吧?”
“既然都检查了,就当是做个体检,女孩子这方面尤为重要。这边的主任是我闺蜜的妈妈,人很好的。”
秦卿站着不动,这个检查,她必然是不能做的。
她皱起眉,看着极力劝她的秦茗,耐心的等她说完后,还是拒绝,“姐,你是不相信我么?你是不是怀疑,我跟姐夫发生了什么关系?”
秦茗微的一愣,眸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她笑了下,压低声音,说:“我怎么会这么想,我相信你和晏深是清白的。”
“是么?那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检查?我很年轻,还没到非要做妇科检查的地步吧。”
“你为什么那么排斥呢?”
“你不信我可以直接质问。”
两人就这个问题,差一点争执起来。
幸好,秦茗的手机响起,适时的打断。
是家里来的电话,她想了下,没有避开,当着秦卿的面接了起来,“爸。”
“你跟秦卿在一起吧?”秦鸿宇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严肃。
“是的。”
“晚上带她回家吃饭。”
秦茗看了秦卿一眼,默了几秒后应下,挂了电话,她说:“爸爸叫你回家吃饭。”
“可以不去么?我想回家休息。”
秦茗也感觉到父亲突然的邀请很奇怪,思忖了一下,还是说:“去一趟吧,可能是爸爸想明白了。我昨天跟他说,沈星渡很喜欢你。”
最后,秦茗没再强迫秦卿去妇科检查,秦卿回家换了身衣服后,就跟着她一块去了秦宅。
路上,秦卿眼皮一直跳,第六感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大概率有一场大戏等着她。
这一连串的事情,她到现在都没有时间自己冷静的分析情况,但她大致上猜到这件事是谁在做手脚。
那天在山河村,她没有答应谢谨言的合作,更没有承认她跟谢晏深之间的事儿。
即便谢谨言很有诚意的将他的目的写在脸上,可她并不想跟他狼狈为奸,另一方面,她不敢小觑谢晏深的能力。
幸好,她的选择是对的。
谢晏深果然知道了,她和谢谨言见面的事儿。
她闭着眼,将昨晚上的事儿重新过了一遍,然后联系到父亲叫她回家吃饭。
她猜测,秦鸿宇也知道了这件事,想拿这件事对她发难,然后把她送出国。
平南区。
车子驶入秦宅,直到停车,秦卿才睁开眼睛。
秦家的老管家,福伯给她们开了车门,笑呵呵的,“大小姐,二小姐。”
秦卿对他浅浅一笑,“福伯。”
“快进去吧,就等你们了。”
客厅里只坐着两个人,小辈都不在。
秦茗:“爸,阿姨。”
黎芸笑着起身,先是对秦卿礼貌又疏离的点了下头,而后走到秦茗身侧,挽住她的手,“我今天叫厨房安排了你最爱的佛跳墙,福嫂亲自下厨。”
“今天就我们么?”
“是啊,你哥哥有应酬,榕榕跟朋友出去吃饭了,你弟弟要上补习班。老爷子在楼上休息,身体不太舒服,就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