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致命,有时候却温柔。
阿莫把盆栽扣在打坐的肖炎的脑袋上,霎时间,他嘴巴里头那一大堆密密麻麻的‘桀桀桀’和‘恐怖如斯’戛然而止。
就像即将苏醒的僵尸被迎面贴上了一纸长眠的休书。
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是如此做法地把一纸休书送到了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手上,原因仅仅是为了争取那几分不知所谓的面子。
他觉得那个女人很势利,因为他是个废物,看不起他,不愿意嫁给他,所以,等到他出头之后,他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跟那个女人显摆,却从未跟她说过哪怕是一声抱歉,对不起。
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她本该有属于自己的爱人,但就是因为他写下休书之时,气急败坏地大吼了一句三年之约。
然后,他就把她的青春全部烧掉了,交给了无休无止的追逐。
而她最后还是在这场追逐中落败了。
不是因为她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她的老师没那个藏在戒子里的白胡子老头儿来得高明。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与风雨比赛快跑的竞技,哪怕眼下的天气多么晴朗,也难以预计等会儿会不会忽然间晴转多云,雷电交加,天河倾倒。
为了让自己相信自己不会给雷劈到,人们要么一边奔跑,一边闭着眼睛祈祷,希望天上的神灵放过他们。
要么就是一边跑,一边昂起头颅,对着黯淡无光的天空破口大骂,问候老天爷为什么要那么操蛋的同时,也问候祂那不知道存在与否的祖宗十八代。
又有人说,人这一生就是不断受锤的过程,谁也说不清楚下一次锤子会在何时砸下来,谁也算不准自己能不能扛住那把该死的锤子。
但死是每个人注定了的结局。
有的人会站起来,挺着腰板死亡。
有着人则会跪在地上,弓着身,哭哭啼啼地祈求他的神灵大发慈悲,往外开恩,然后再死去。
肖炎被盆栽完全吸收了。
盆栽的根茎就像是察觉到猎物的触手一样,邪乎地破开泥土,邪乎地沿着盆壁下落,邪乎撕开猎物的肌肤,接入猎物的血管神经,拼命地从他的体内汲取养分。
那个与堂山的激战的熔岩巨人瞬间冷却成冰冷的岩石,滚落在地。
这个从来不敢太过冒险,从来不敢往洞府以外走出一步,从来不敢第一个吃螃蟹的家伙,也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以这种开玩笑一样的方式...
就这样消失了。
半边深海,半边血色的堂山似乎眼看就要成为这场战斗的获胜者,然而,摇曳着血色火苗的修罗领域,有一个人在快速行走。
他的神色平静,但又透着一股视死如归般的狠戾。
顾盼之间,他的影子再度消融于炽热的风里,当风声放大拉长的时候,他又浮现在火的光影里,寂静地来到堂山面前。
堂山似乎是知道这家伙为何而来。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平静但又透着阴郁的男人,似乎认命一般地闭上眼睛,聆听到神灵在他们两人的命运之间所落下的判决。
“你来了,钢板之炼金术师。”然后,他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就像是苦不堪言地背负着某种沉重的东西,很久很久,一直到这个陌生的男人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才等到了即将获得解脱的时刻...
当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的时候,人们才能学会放手,才能懂得的那种既是绝望又是希望的喜悦。
“尽管拿走,把我的灵魂也一起拿走,这里从没有希望,有的只是…”
说着说着,他艰难地吐了几口血,苦苦支撑起的身体也沉闷地塌了下去。
在得知神灵的抉择后,他便没有再浪费一丝一缕‘贤者之石’,任由体内的伤势失控地加深。
他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就像旅人站在车站旁,等待归途的列车。
死亡越来越近了。
冥冥之中,仿佛能够听到燃烧着煤炭的火车喷吐着长长的烟柱,不远千里而来,速度说不上快,也不能算是慢,又像是已经奔波了好一会儿的浪涛,眼看马上就要触及海岸。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残存的那最后几秒钟的呼吸,沙哑地说,“无穷无尽的绝望。”
“别想逃离,别想求救,没有人会帮你,也没有人会理解你。”
小智轻声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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