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清言皮笑肉不笑地款款做礼。
所说之言很有底气,就好像已经不再是普普通通的七品县令,眼里并未将传说中的北王看重,更像是以一位官场前辈的身份,在为晚辈指点迷津。
话里话外,听起来礼数周到,却是打着为你好的旗帜在威胁!
一个区区的七品县令,竟然对带你下指手画脚?
这是谁给他的勇气?
方诚听得眼眸微眯,王勋也在殿下一侧目露愠色。
奈何殿下没有应声,他们身为臣子自然不敢擅自出言,只得先将心头震怒暂压,静候着殿下出言。
平和的客厅,一下子静了不少。
似乎是初见这种压力非凡的僵持,郭育德两鬓已然渗出了汗丝,以他区区秀才的身份,在这种场面是没有资格出言的,却因心头对于洛公子交代的重任在意无比,忍不住挤出笑意附和了一句。
“殿下......还望三思,呵呵......”
眼望着这相声二人组一说一捧,秦风心中就很是清楚了。
一个县令胆敢插手进言自己的封地事宜,连仅有秀才功名教书先生都在此刻附和出言,这两人的身后必然是有着倚仗,而且与低价卖出书册之事息息相关。
显然,自己这是动了某些人的利益。
真要说起来,这背后之人应当和儒家干系不大,十有八九就是世家的势力,事关利益必定会是一场纠纷,没什么好奇怪的。
如此情形,在秦风准备活字印刷术之时就已经想到,唯一的意外,就是来得有些快,出面的人竟然是朝廷命官。
淡漠注目,秦风并未理会那郭秀才,只是向着吕清言问话而去。
“吕县令,本王治下事宜,恐怕与你并无干系,今日这番金玉良言,不知是出自何意?”
吕清言接连受挫,却也未失了理智,依旧含笑应声。
“殿下言重了。”
“下官擅自出言相劝,无非是为殿下着想,据下官所知,洛家将要在凉州地境开设书坊,殿下如此作为,实在有些不妥。”
“他日,凉州到处都是书坊,唯有殿下以低价贱卖,固然得了声名,也难以长久,待到天长日久,殿下财力亏空,势必又会被愚民谩骂,届时平民和洛家都对殿下心有不满,落得里外受挫,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还望殿下三思啊。”
......
一番话说完,洛家的字眼听得众人心里一沉。
这个吕县令,身为一地父母官,嘴边不念及皇恩国情也就罢了,反倒是一嘴一个洛家,社稷和百姓早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甚至连大玄百姓,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愚民。
可真是个好官啊!
显然,这人是受了洛家的恩惠,所以才亲自前来劝解,天高皇帝远的放肆已然是常态,眼里唯有世家。
也难怪,面对着皇命敕封的北王,都没有太过忌惮,看似礼节周到,话语里却是带着暗刺,警告意味十足。
面对这种放肆的狗腿子,秦风懒得再费口舌。
世家手脚通天,眼下却是已经不同以往了,自当日皇帝老子委派姜太渊前来,暧昧的态度就足够说明,盘踞各地的世家早已让皇帝不满。
何况,邺城不归任何人辖制,就算世家也根本奈何不得,这一亩三分地里,绝不可能有第二人主上,秦风之言就是天命!
淡漠一撇,秦风轻笑点头。
“好,本王会三思而行,有劳了吕县令远道而来,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