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带你去看个大网红啊。”
“好哦。”
杨飞从小对这些名人就不怎么感兴趣，读初中那会儿，某某当红歌星出新歌了，同班同学至少有一半的人都在讨论，有三分之一会花真金白银买一张专辑，其中有好几个家里条件好的，还会买张正版专辑。
杨飞从不参与。
听歌从来不会只听一个人的，男歌星女歌星都是这样。
后来进入大学校园，关注的就更少了，学业、校园活动、恋爱……哪有时间喜欢明星啊，更不用说各种靠话题噱头突然火起来的网红了。
工作之后，他对娱乐圈彻底绝缘了，除了工作就是陪陆晓楠，还有空余就看书充实自己。
至于最近几年兴起的主播网红，他从不关注。
所以他应的很随意，因为不在意，也没当真。
一路风尘仆仆来到德胜路居安房屋中介，下车后拍了拍袖子跟裤腿。
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上衣和长裤，这套衣服是他专门用来跑工地的，特别是初始阶段，墙体改造、泥沙进场，一不小心就碰一身灰。
整理干净了，杨飞才给孙一丁打电话。
“孙总，我到了。”
“不好意思杨总，我这边临时有点事，得耽误十分钟，您先进去坐会，我尽快赶过来。”
“不着急，我又不赶时间。”
挂了电话，杨飞径直走了进去。
两边信息墙上贴满了房源信息，一边是出租，一边是出售。
杨飞走过去，自己看了起来。
他纯粹是打发时间，一会在房屋出售的信息墙看会，一会在房屋出租的信息墙看会。
“紫光苑，12楼三室两厅118平，238万。”
“明和东府，6楼两室两厅80平，200万。”
……
“现在的房子可真贵。”
杨飞心生感慨，高中毕业那年，看问题想事情都很简单，脑子一根筋，想着选一个将来赚钱快的专业，赚个几年钱了自己买房子。
恰好那时候国内室内设计势头很猛，听说有些设计师一年接两个好项目，就能赚几十万，于是毅然决然撞了进去……
紫光苑与明和东府都是那时候开盘不满一年的新楼盘，他听老两口提过。
“8000一平，位置还那么偏，贵死了，这以后谁买得起房啊！”
李荷秀的这句话，他到现在都记得，8年过去，地段不咋地的紫光苑与明和东府房价都超过2万了。
自打杨飞走进来，中介的几名销售就注意到了他。
一身深蓝色工作服，看着脏兮兮的，背面不知是沙还是水泥，贴了一大块在裤管上。
而且在出租出售之间晃来晃去，一看就是进来随便瞧瞧的，也就懒得搭理他。
见他盯着两套便宜的房子感慨太贵，一名画着浓妆的女销售便想去逗逗他，顺便把他‘请’出去。
“先生，便宜的房源我们这也有。”
她脸上挂着敷衍的笑容，拿着一本册子走了过来。
并‘热情’地摊开给杨飞看，二手房，还是九十年代那种老旧户型，地段也不行，一时半会开发不过去，拆迁基本不用想，在这挂了几年都无人问津。
这种“尾房”有好几套，全存在册子里当古董。
“这些房子或许适合你。”
杨飞随便翻了翻，有些咂舌，老旧了一些，可还是挺有年代感的。
化着浓妆的女销售见他看的入神，悄悄翻了个白眼，“先生，不错吧。”
杨飞看了会，把册子合上还给她，“嗯，是挺不错的。”
然后就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你不买吗？”
“不买。”
“你要租房吗？”
“不租。”
“那你来这干嘛？”
“我等……”
化着浓妆的女销售不等杨飞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先生，你不租房也不买房，我们这里又不是茶楼，恕不接待，别影响了其他客人。”
杨飞环顾四周，也没见有几个人咨询。
“来来来，出门右拐，走好不送。”
“我在这等你们……”
“杨飞？杨飞！”
杨飞正要说他在等孙一丁，从二楼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顺着声音来源朝上看，那是个身穿深色西装，白色衬衣，打着领带的年轻人。
“张军？”
对方模样成熟许多，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张军和杨飞是初中同学，高中在一个学校，一个六班一个七班，不过张军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
杨飞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大二那年，两人在街上碰到了，相互打招呼，那时候张军已经在打工了，还换了好几份工作，大都是卖衣服卖鞋这样的工作。
当时的他面对杨飞就有一些优越感，“人哪，就是要早点进社会，打磨打磨才知道社会什么样，路该怎么走。”
这一晃又好多年过去了。
张军快速从二楼下来，现在的他跟那时候相比，看着成熟多了。
“小慧，你去忙你的，这是我老同学。”张军朝化着浓妆的女销售挥了挥手。
女销售奇怪的打量了杨飞一眼，点点头，“好的，张头。”
张军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笑意，对小慧的表现很满意。
“杨飞，这边来坐。”
张军招呼杨飞在洽谈区落座，并招呼刚才的女销售给两人泡茶。
同时，很自然的从鳄鱼皮纹理的皮夹子里抽出一张个人名片，递给杨飞。
“上次见过之后，我又换了好几份工作，之后成了房地产公司的销售，经过几年磨炼，才当上了经理，有时候人不逼自己，就不知道上限在哪里。”
张军侃侃而谈，将这几年的经历浓缩成精短的故事，说给杨飞听。
在分享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骄傲自得。
就像是成功者对失败者述说成功经验一样。
短暂的停顿，他突然问了句：“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现在在哪里搬砖？”
杨飞：“？？？”
张军很自然的笑了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谁没个低谷的时候，大家都是老同学，我不会笑话你的。”
杨飞呼吸了口气，“我真谢谢你看得起我。”
张军没听出杨飞调侃的语气，伸手拍了拍杨飞肩膀上的尘屑，“工地上班没前途的，每天从早辛苦到晚，也就两三百块钱，消磨青春，你不是大学毕业生么，应该有点志气跟理想才对啊。”
杨飞没说话，默默点上一根，然后递了一根过去。
张军看了一眼，二十几块的硬壳芙蓉王。
他伸手婉拒，“我跟许多高端客户打过交道，养刁了嘴，低于六十块的烟，我一概不碰。”
说着，他摸出一百块一包的1916，“来，还是抽我的吧。”
杨飞呵呵一笑，到底是跟着孙一丁的，连抽的烟都是同一种。
“小慧，去二楼水吧切点水果。”张军吆喝了一声。
几个销售在那窃窃私语，“看不出来张头还挺顾及同学情分的啊，我要是有同学混成这样，就算看见了，也要装不认识。”
“你格局也太小了，装不认识怎么行，最起码也要先装个逼啊。”
化着浓妆的女销售把切好的水果端到张军面前。
张军得意往后一仰，“杨飞，干脆你把工作辞了来跟我混，我保证你混得比现在好，过个五六年，至少也是个经理，怎么样？”
男同学之间就这样，时隔多年不见，总会相互比较一下，看看谁混得更好。
往往混得好的那个，还喜欢假意客套一下，给对方提供事业上的帮助，其实他自己都没当真，纯粹是装逼而已。
杨飞看了看时间，离上一通电话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他再次拨通了孙一丁的电话。
“孙总，你这人不讲信誉，不是说等十分钟么？”
“不好意思杨总，我这时候快到门口了，您马上能看到我。”
张军还在纳闷，杨飞打电话叫的孙总，怎么跟他老板一个姓？
马上，孙一丁那浑圆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迈着宽大的步子快速走了进来，脖子上挂着的大金链子左右甩动，亮晃晃的。
看到孙一丁，张军立刻紧张起来，拍了拍杨飞，“我老板来了，赶紧起来。”
孙一丁不在，公司里他职权最大，接待杨飞自然是没问题，可孙一丁回来了，看到他居然在接待一个建筑工人，会怎么看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