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大雨终于停了。
或是说众多船只航行出了云雨的范围,南侧依旧狂风暴雨。
狂风未停,杀声震天,游云媛媛号上,血战。
周围几艘晋昌大舰,抛出了一条又一条绳索,缠绕在了游云媛媛号的横杆和帆柱上,一个又一个晋昌军卒跳到了船上。
秦游终于见识到了投石索的威力。
这东西根本不是靠臂力伤人的,而是靠惯性。
只要被砸到,必然头破血流。
可惜,投石索再犀利,却无法毁船。
负伤的水卒们,用长刀砍断固定在船上的绳索,还有一战之力的,站在外围用力劈砍着晋昌的水卒。
喊杀之声,盖过了狂风的怒号。
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秦游从来没学习过短兵技击之术,但是却能熟练的将宁国捅在敌人的要害位置。
敌人还没有彻底占领最上层的甲板,秦游更没有身先士卒的机会,但是他可以补刀。
宁国很锋利,吹发而断,这种短兵使用是有技巧的,不能硬捅,得沿着腹部下方斜着往上捅,要不然会插到肋骨上。
秦游补了三刀,解决了三个摔断腿的晋昌水师军卒,再回头时,已经有三四十名晋昌水师军卒跳到船上了。
筋疲力尽的水卒们陷入了鏖战,砍的,永远没有敌人来的快。
白彪早已杀红了眼,曾经那个扛着陌刀一人杀一船的舟师府帅,如今,只能左手持盾右手拿着长刀御敌,哪怕是对阵两名敌人都有些吃力。
最近拍马屁功力直线上涨的司哲,捂着鲜血淋漓的胸口,靠在旗杆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双刀武卒中最凶狠的林骸,用的是单刀,因为他的左臂绑着厚重的药布。
凤七挡在秦游面前,没有拿刀,他已经砍不动人了,只能顶着一面巨盾,防止秦游被流矢射中。
贺季真的身旁堆满了尸体,左手刀右手剑,击击致命,脸上还是那副既不狰狞也不淡定要死不活的模样,可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那已是疲劳不堪的身躯,三天两日,贺季真一直没有合眼过。
晋昌的军卒如同下饺子一样,从天而降,挥舞着刀剑长枪。
越来越多的水卒倒下了,秦游目眦欲裂。
秦游想要冲,却被凤七死死的拉住,只能踹开底仓的门,甚至忘了会吓到下面的老墨鱼。
还好,老墨鱼看到是秦游,赶紧将火折子移开。
秦游连踢带踹,将身受重伤的水卒们赶进了底仓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早死,或是晚死,并没有任何区别。
郭城水卒们且战且退,活动空间越来越小,最终,全聚集到了底仓入口与船头的位置。
“不要毁船,不要毁船!”
站在横杆上的晋昌水师军卒们大声呐喊着。
秦游嘿嘿直笑。
就知道你们羡慕老子的手艺,傻子才会把船留给你们,来吧,再多来一些人夺船,大家最后一起死。
秦游的笑声有些瘆人,捡起地上的长刀握在了左手之中。
他突然觉得贺季真很帅,不是一个人砍死十几个人的模样帅,而是两把武器同时使用的模样很帅。
郭城水卒们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力,没有人期望着向死而生,只求倒下的那一刻,可以多砍死一个敌人。
他们是贪婪的,极度贪婪的,砍死了一个,还想砍死第二个,砍死了第二个,还想着下一个,仿佛手中多一条人命,到了阎罗殿外,就有了更多和同袍们吹嘘的资本。
白彪用手支撑着长刀,剧烈咳嗽着,贺季真砍人之余,一脚将他踹到了底仓入口处。
林骸的单刀已经崩断了,如同疯子一般扑向了面前的敌人,后脑却被狠狠的砸了一刀柄,眼看着就要被乱刀砍死,两个石索飞了过来,山民急忙将林骸拉了回来。
林骸想要在地上找刀,可什么都没有,地上,只有厚厚的血浆,雨水冲刷不尽的血浆。
这位被秦游称之为郭城中长的最凶悍的人,满面不甘之色。
堂堂的双刀武卒,战死时,手中竟连一把刀都没有。
“让我上,让我上,快快快。”
秦游的脸上挂着诡异的表情,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凤七死死的拉住秦游,却看不到秦游眼角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