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点点头,淡淡地说道:“冯子琮他们几个,哀家并不追究他们的连罪,你也只管放心,你的家人,不会牵连其中!”
“太后,纬儿那边,还要劳你帮我道个别,太后…萱儿…去了,太后保重!”
陆萱说完,一仰头,毒酒和着泪水,一起入肚。
….
胡太后泪流满面,哈哈笑了起来。
“哀家虽然杀人无数,可哀家从来不杀与我有情有意的人,想当初,你我情同姐妹,心无邪念,哀家怎么忍心取你性命!”
陆萱只觉肚中舒坦,并无半点难受,不由得又惊又喜。
正如胡太后所说,这原来只是一杯淡酒,并没有下毒,不由心中感慨,流下泪来,连忙又拉着胡太后的手,说道:“萱儿谢太后不杀之恩!”
“不,不!”胡太后似哭似笑,抽泣道,“那个有情有意的萱儿,已经被哀家毒死了!如今哀家面前,这个心肠狠毒的人,并不是萱儿,从此哀家便与你,恩断义绝,此生不复相见!”
胡太后说着,转过身来,拂袖而去,只留下陆萱一人,呆在当场。
胡太后哭着走了出来,迎面撞见高纬一行。
“母亲,你怎么在地牢里?乳娘呢,她是不是在里面?”
骆提婆和木颉丽也赶紧行礼:“拜见太后!”
“拜见陛下!拜见德妃娘娘!”胡太后身边的宫人赶紧拜道。
高纬大惊,因为他看到姚宫令手中的酒壶。
“这…这酒壶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装毒酒的!”胡太后瞟了高纬一眼。
“乳娘喝了毒酒了?”高纬惊惶失措,连忙追问,“母亲逼着乳娘喝了毒酒?”
“是的,她喝了!”胡太后呵呵笑道,神情涣散,“从此,那个和母亲情深义重的陆萱,便再也不在这世上了!”
胡太后说着,哈哈大笑,不再理众人,离开了掖庭狱。
骆提婆大哭,叫道:“母亲…”一边冲进地道。
木颉丽和高纬也忍不住眼泪,急急走了进去。
进了地下牢狱,却见陆萱呆呆坐在里面,并无损伤。
“母亲,母亲!”骆提婆冲进去,跪倒在陆萱跟前。
“哭什么?”陆萱笑了笑,摸着骆提婆的额头,说道,“母亲这不好好的吗?”
“乳娘!”“母亲!”
高纬和木颉丽,也扑了进去,四人抱头痛哭。
“无妨,无妨!”陆萱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呵呵笑道,“太后心疼我,记得与我的情分,饶了母亲一命,你们啊,都快别哭了…”
几人慢慢止住了哭声,扶着陆萱,就往外走。
陆萱笑道:“我好好的,不用扶…”
三人见陆萱毫发无损,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陆萱见那守牢侍卫一直跪在地上,便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那侍卫起身,拱手说道:“恭喜侍中大人母子团聚,平安度过此难。”
陆萱颔首微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两日,蒙他们照顾,待我很好,纬儿,给他们些封赏吧!”
高纬看看几个侍卫,欣然点头:“很好,你们几人,都各进一阶吧!”
侍卫们喜出望外,伏地拜道:“谢陛下,谢侍中大人!”
众人一同出了掖庭狱,此时已是天黑,月亮升上了天空。
陆萱抬头看了看,才觉得这夜色原来是这么的美丽,不仅入了神。
高纬,木颉丽,骆提婆,见陆萱看得入迷,不禁也随她一起,欣赏起这普通又寻常的夜景。
...
虽然斛律光口口声声说和士开是罪人,是奸臣,但高纬和胡太后并不这么认为,依旧下令风光大葬。
董贤义真是失望之极,本想让女儿董贞靠着和士开带入皇宫,成为皇帝新宠,怎料连脚都没跨入宫中半步,和士开却一命呜呼,归了西,白费了那些珠宝,还枉费自己喝了一碗令人作呕的“黄龙汤”。
“父亲,”董贞在一旁,看着唉声叹气的父亲,说道,“和士开的葬礼,我们为何不去了?”
董贤义一摆手,骂道:“活着的时候,都没帮我们什么忙,如今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用?倒霉,白花了这么多钱财,这么多心思!”
“父亲花这么多心思,不就是想把女儿送给皇帝吗?”董贞淡淡地说道。
董贤义点点头,说道:“你别责怪父亲,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凭你这样绝顶的容貌,若只是嫁个凡夫俗子,实在是可惜了!”
“女儿哪敢责怪父亲,我只是想告诉父亲,现在就有个大好机会见到皇帝,父亲却要让女儿白白错失良机了!”董贞依然淡淡在笑着。
“哦,什么大好机会?”董贤义思索片刻,明白了,“哦,哦,你是说去和士开的葬礼上,能见到皇帝?”
“既然皇帝下令,给和士开大办丧事,皇帝必定会去吊唁,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董贞说道。
“哎呀,还是我女儿冰雪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董贤义拍手称好。
“到时候,皇帝一出现,我便冲上前去,哭诉一番,皇帝不多看我几眼,才怪呢。”董贞话语中,不无得意之情。
“妙,妙!别说看你几眼,皇帝只要看你一眼,必定会为你倾倒,哎呀,这和士开,活着的时候,没给我们办成此事,死了,终究把欠我们的债给还清了,哈哈!”董贤义高兴的大笑。
“父亲说得对极了,若靠和士开,此事必不能成,女儿早就留意了,他口口声声,所谓先授我琴艺,好讨皇帝欢心,却根本就不愿意真心教我,到如今女儿连一首曲子都弹不下来,只怕等我容颜老去,都不能如愿,父亲,我们是被他骗了!”董贞大为不满。
“这…这倒不至于吧,女儿?父亲没听你说起过啊?”董贤义不敢相信。
董贞摇头叹息,说道:“女儿也不敢妄断,只是后来才慢慢肯定了我的想法,他一定是怕将我送进了宫,抢了他那几个徒弟的恩宠,终究我们与他才认识几天,必不敢相信我们。”
董贤义仔细想想,点头赞同,说道:“你说得有些道理,亏我还如此信赖他,却是着了他的道了,这和士开真是混帐,害人不浅啊!活该他短命!”
“好了,父亲,如果在他的葬礼上能让我们达成心愿,便也算是他的功劳,到时候,我们父女可要好好拜他三柱香!”董贞话中有些怨恨,又抬头望天,说道,“和大人,我的好恩师,你说过的话,生前没有兑现,如今你在天有灵,可得保佑我们达成此愿啊,不然,欠下别人的债,又怎么能死得瞑目啊?”
和士开生前,何等风光,趋炎附势者,又何止董贤义一人,然而树倒猢狲散,不仅没了权势,就连性命都没有了,还能给人什么庇佑,所以象董贤义这样,私下里诅咒骂娘的,举不胜举,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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