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僧不是口口声声要替人超度吗？如何不肯超度哀家呢？”胡太后抿嘴笑着，却将手伸进了昙献的袈裟之中…
昙献闭着双眼，双手合什，说道：“阿弥陀佛，佛祖开恩，请饶恕弟子罪过，既然太后下令，那便请太后明示小僧，要如何超度太后？”
胡太后将脸凑了上去，闻着昙献身上的味道。
“从今以后，你便是知我冷暖的人，只要你真心待我，我必不会亏待你！”
酷暑的天，干柴烈火，一点就着，而对于胡太后来言，却是久旱逢甘露，枯木发新芽，自此之后，胡太后就彻底把和士开忘得一干二净了。
....
这日，陆萱又进宫看望木颉丽，却逢木颉丽带着高恒去御花园里玩耍，陆萱便也去到御花园里寻他们去。
御花园里夏花绽放，姹紫嫣红，散发出阵阵花香，不怕炎热的世妇妃嫔倒也不少，三三两两，结伴而游。
陆萱便一一问去，打探木颉丽的行踪，众人见到陆萱，莫不恭恭敬敬，礼待有加，这个皇帝的乳娘，人人皆知她的地位尊贵。
终于听到高恒嘻嘻哈哈的笑声，陆萱便闻声而去，看到木颉丽和小蝶穿梭在花丛之中，和高恒一起嘻戏。
“恒儿！”陆萱叫了一声。
“外婆！”高恒见到陆萱，一溜烟似的跑了过来，抱住陆萱的腿。
陆萱摸摸高恒的头，说道：“仔细些，别摔倒了！”
高恒抬头望着陆萱，嘻嘻笑道：“不会的，恒儿跑得可稳了！”
陆萱笑呵呵地看着高恒，突然又想起了秦文，心中便仔细对比起来，高恒长得更象木颉丽，一点不象秦文。
陆萱心中吁了口气，放下了心，就算是这两孩子站到一起，也难以让人看得出来他们是两兄弟。
“母亲！”木颉丽叫道，小蝶一起也走了过来。
“多出来透透气也好，只是天气太热了，别晒着太子！”陆萱点头示意。
小蝶闻得此话，便说道：“小姐，夫人，那我带太子先回宫吧，看这一身的汗，回去得好好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不嘛，我要与外婆玩！”高恒抱着陆萱不放。
陆萱呵呵笑道：“恒儿乖，一会外婆去宫中看你，这么大的太阳，把你晒黑了，可就难看啰！”
高恒恋恋不舍，说道：“那外婆一会要来啊！”
陆萱点头说道：“好，外婆一会还来给恒儿讲故事，好不好？”
高恒高兴得只拍手，叫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听外婆讲故事了…”
小蝶笑呵呵地拉着高恒，说道：“太子，我们赶紧回去，先睡个午觉，免得外婆讲给你听的时候，你却又睡着了，好不好？”
高恒伸手拉着小蝶的手，说道：“好，我们回去等外婆啊！”
小蝶带着高恒先行回宫，这样方便木颉丽和陆萱说话。
“齐儿，这次法事超度一事，你安排得很好，我想太后一定开解了许多吧！”陆萱说道。
木颉丽思索片刻，说道：“可是母亲，我心中有个疑虑，不知该不该问问母亲？”
陆萱怔了一怔，笑问：“有什么话，不能对母亲说的？但说无妨！”
“此次法事，名为超度亡灵，可是结果却出乎意料，那昙献竟然和太后私通，行起苟且之事，宫闱秽乱，这岂不是我的罪过！”木颉丽心中有些不快，抑郁满脸。
陆萱摇摇头，说道：“这与你何干，佛祖一心度人，自是他的善德，而人却不受开解，难道要归罪佛祖不成？你本是好意，该做的也都做了，他们妄自行污浊之事，那是他们自己的罪过，何况昙献本是佛门中人，难道他懂的不比你多，他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呢？”
木颉丽仍然心中纠结，说道：“此事因我而起，却完全悖逆我的本意，早知如此，我何必多此一举？如今事与愿违，反而成了我的业障！”
“业障？我倒觉得你成人之美，是功劳一件呢！”陆萱笑着安慰道，“太后独守宫中，又正当风茂年华，难道你忍心让她一辈子独守空闺？昙献这个人，本质不坏，这么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倒是个可靠之人！”
“所以一切都在母亲的计划之中，我不过是替母亲做了一件好事！”木颉丽揣测起陆萱的心思，语气有些不满。
“那怎么办呢？不然母亲怎么能帮到太后？你也知道，太后不愿与母亲相见，所以只能让女儿达成母亲的心愿了，齐儿，你是恼了母亲么？”陆萱脸上含笑，轻声婉叹。
木颉丽吐了口气，应道：“女儿怎会生母亲的气，母亲与太后有情有义，自然令人动容，只是女儿一直认为，身为太后，当恪守妇道，以前与大臣私通，如今又与佛家弟子苟且，不仅失了太后贞德，还玷污了佛法，女儿不敢认同！”
“你错了，齐儿！”陆萱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正好相反，母亲宁愿太后与一个置身朝政之外之人暗藏私情，也好过她与大臣苟且，和士开的例子还不足以说明吗？齐儿，你好好想想…”
木颉丽仔细思量一番，心有所悟。
“母亲是怕，朝中之人得太后私宠，便会恃宠而骄，危害朝廷，成为第二个和士开？”
陆萱点头，笑了笑，说道：“母亲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什么能大得过国家社稷！毛之不存，皮将焉附？母亲认为当把朝廷放在首位，其他的事，都无足轻重，齐儿你觉得不对吗？”
木颉丽又想了想，觉得陆萱所说自然在理。
“女儿明白了，既然太后免不了要‘面首’相伴，不如就找些无关紧要的人物，免得又把朝政牵扯进去！”木颉丽答道。
“这是这个道理！”陆萱拉着木颉丽的手，说道，“昙献这人没有什么大的野心，无非是求些富贵罢了，在朝廷之上，一个人也不认得，自然不会干涉到朝廷社稷，这一点正是成为‘面首’的绝佳条件！既让朝廷无忧，也让太后无忧，我与太后相识一场，便也只能为她做到这件事，算是尽我的一片心意了！”
木颉丽彻底明白了陆萱的心思，便也只得认同。
“母亲，女儿错怪你了，请母亲原谅我刚才的鲁莽！”木颉丽也紧握陆萱的手，说道。
陆萱拍拍她的手，表示谅解，只是她不敢让木颉丽知道她心中的所有计划，那一片滔天巨浪，可绝不只是这么简单。
“哟，木姐姐，这么晒，还不回宫歇息去啊！”
只见胡珮慈领着几个宫人走了过来。
“原来陆夫人也在，拜见陆夫人！”胡珮慈走近几步，向陆萱行了一礼。
这不禁让木颉丽怔在当场，就连陆萱也始料不及。
“不可，不可，你怎可给我这老太婆行如此大礼！”陆萱连忙扶起了她。
胡珮慈依旧坚持，说道：“依品级，你贵为侍中，论辈分，你是皇帝的乳娘，我怎能不拜？”
陆萱连忙劝道：“你贵为昭仪，是皇帝的妻子，天子的面子，任何作臣子的人都是要给的，不然会被人视为轻狂无礼！”
胡珮慈却笑道：“陆夫人，在我眼中，你可不是普通的臣子！皇帝都视你如母亲，我更应该将你视为太后，宫中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我心中却是有数的！”
陆萱连连摆手，说道：“胡昭仪说笑了，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让太后知道了，又要说我有非分之想！蒙得皇帝信任，奉我为侍中，已是天大的造化，岂敢与太后相提并论！”
“陆夫人清心寡欲，温良谦恭，毫无私心杂念，我很是敬佩，可是事实就是事实，你在皇帝眼中，地位并不比太后差，在我眼中亦是如此，所以日后还望陆夫人多多指点！”胡珮慈笑容可掬，尽说些恭维的话。
木颉丽见胡珮慈尽说些好听的话，却明显有些失了分寸，言语出格，是故意嘲讽，还是无心之言，木颉丽一时分辨不出。
“昭仪妹妹，你如此敬重我母亲，让我这个做女儿的都自愧不如了，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不如妹妹到我宫中，吃些茶点，解解暑？”
胡珮慈呵呵笑道：“改日再去姐姐宫中拜访，今日姑母约了我去一同用膳，怕去得晚了，姑母又要怪罪了！”
姑母便是胡太后，她这又是在卖弄吗？
木颉丽点头说道：“宫中有至亲，就是不一样，有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木姐姐不是也一样么，有陆夫人常来看望你，不一样也可以常叙母女之情么，呵呵呵，陆夫人，木姐姐，我先去太后宫里了！”
胡珮慈一边笑着，一边走出御花园。
陆萱看着她的背景，眉头不展，摇摇头。
“这丫头，口无遮拦，都不知是该说她聪明呢，还是蠢笨？能将恭维话说得让人这般不舒服，也只有她了！莫非…她是替太后探我口风不成？”
木颉丽也觉得难受，身上早是满满的鸡皮疙瘩。
“我也说不上来，平日里和她极少交往，并不知她秉性！”
陆萱点点头，说道：“看她那样，时不时把姑母挂在嘴上，以树自己威风，倒也不象是个聪明人！不过…还是多提防吧，终究她是太后的侄女，可不能把不该说的话让她传到那太后耳朵里。”
两人说着话，便也走出了御花园，回到宫中避暑。
注：面首，既为男宠，此称谓，始于南北朝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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