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颉丽心中在意太多人,也关心太多事,她多希望在皇宫中,皇帝的妃嫔世妇们都亲如姐妹,如同一大家子,那该多开心,多快乐。
可是这只是她的美好愿望,光是皇后与毛楚楚之间,就诸多不睦,又何况宫中美人上千,每一天,又有多少恩怨在悄悄上演。
木颉丽来到福云殿,想看看毛楚楚。
“姐姐,为什么,为什么?皇后还是一直和我过不去?好不容易怀了身孕,以为会有一段好日子过,可你看看,她不好来折腾我,便拿我身边的人开刀,如今还逼死了掌事令,可怜她尽心服侍我多年,却落得这个下场,姐姐,我到底该如何在这宫中自处?”毛楚楚一看到木颉丽,便拉着她的手,诉起苦来。
木颉丽摇摇头,说道:“并非你所想的这样,我去看过皇后,她也整天闷闷不乐,不甚自责,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身为皇后,统领后宫,这是她的职责,宫人违反宫规,她怎么能不罚呢?只是不料那掌事令太顾及颜面,不愿意受罚,才闹出这样的事来!”
“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皇后不是存心让我难堪,又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的宫人?若此事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会这样子做么?她讨厌我,她就是要抓住每个机会,让我在这宫里,不得安生。”毛楚楚悲戚细诉,好不绝望。
若自己的宫人犯了同样的错误,皇后或许真的会念及两宫情分,网开一面,至少不会当众让人出丑!
毛楚楚这句话,一针见血,让木颉丽无言以对。
“妹妹,千万不要想得太多了,你有了身孕,心中焦虑,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有你想得那么严重,你若不相信皇后,便相信我一回,以我的判断,皇后并不是个心肠歹毒之人,你要想想,大将军何等的正义刚直,出了名的忠义将军,他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个居心叵测,害人性命的小人呢?”木颉丽只得绕着弯子来劝导她。
毛楚楚摇摇头,不敢相信木颉丽的话。
“妹妹听说,大公主去过莲花池,还撞了邪?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也是假,大公主是去过莲花池,这的确是真的!!不过是不是撞邪,就不好说了,太医都说只是受了惊吓,悉心调理,便可恢复如初,撞邪之说,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了!”木颉丽不是听风说雨的人,更不愿流言蜚语让宫中不安。
毛楚楚听得此话,竟有些得意,一股幸灾乐祸的表情,流露在脸上!
能让斛律真担惊受怕,自然能让毛楚楚心中爽快。
“定是掌事令的怨气太重,阴魂还留存在花池之中,姐姐可知道,掌事令自尽之时,可是对皇后下了诅咒的,如今应验得可真快啊,皇后早该受受教训了!哈哈哈…”毛楚楚说着大笑起来。
木颉丽急了,不禁皱起眉头,赶紧制止。
“妹妹,可不得瞎说,小心又为自己招来业障!”
“业障?平日里我也够小心谨慎了,不还是照样招来业障?凭我一人修心养性,有何用?人家目中无人,颐指气使,她哪里会知道别人的委屈?我自知无法与她对抗,便只能盼望着掌事令的冤魂为我出一口气了!”毛楚楚恨恨地说道。
木颉丽忙看看四周,好在宫人们相距甚远,也听不真两人说什么。
“妹妹,这样的话可不能再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皇后也正在为此事忏悔,正学着诵经念佛,为掌事令超度呢,这几日,我都教她抄了好多佛经了,可见她的确是有悔意的!”木颉丽贴近了身,小声说道。
毛楚楚听得此话,并不为之所动,反而惹得她冷笑连连。
“犯了过错,便抄几篇佛经,诵几篇经文,以求得自己的心安?这样的虚情假意,佛祖怎么可能容忍?难道佛祖会看不穿她的心思,真是可笑!”毛楚楚满怀讥讽,嘲笑起来。
木颉丽自知想要化解两人的隔阂,已是无能为力,终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积怨太深了。
“其实都只是个误会,她误以为你是奸臣一党,所以才对你格外挑剔,妹妹还是该静下心来,不与她争执,时间久了,自然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误会?恩师都离世这么久了,我还能与谁人作奸犯科?就连皇帝也很少来我这里了,并无与她争宠之嫌,到底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处处与我针锋相对?这实在是让我想不明白!”毛楚楚黯然伤神,悲愤交加。
“这…我也不太明白,”木颉丽说的是实话,她也一直以为,和士开死了,毛楚楚一介弱女子,还能有什么能力成为奸臣余孽?
“或许,还是掌事令自己惹来的业障吧?”木颉丽想了想,说道。
“她一心服侍我,无不周到,又哪里惹人非议,招来祸患?”毛楚楚不解。
木颉丽叹口气,说道:“我听说,她刚升为三品,便去处罚了尚宫局的人,只怕是这件事,惹人忌恨,所以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宽宏大量,对己对人,都并无害处!”
“姐姐说得自然有理,可皇后如果也知道这个道理,与人大度,又怎么会害了掌事令的性命?皇后处罚宫女,有理有据,无可厚非!可掌事令身为三品,去处罚那些违背宫规的奴婢,不也是理所应当吗?”
毛楚楚说着说着,落下泪来。
“夫人,可有什么不适?”旁边一宫人走了过来,满脸关怀。
毛楚楚看了她一眼,勉强一笑,说道:“无妨,劳你费心!”
木颉丽见毛楚楚说得甚是小心又非常谦恭,有些惊讶。
“你家夫人有了身孕,心情黯然低落,孕中女子,多是如此,没什么要紧的!”
“哦,奴婢打扰了!”那宫人躬身而退,又走向一旁。
木颉丽见那宫人有些眼熟,想了片刻,原来是在皇后宫中见过。
“这女子,分给福云殿了么?”
毛楚楚哼道:“可不是吗,皇后表面上说得好听,派她来接替掌事令一职,好悉心照料我,谁又不知道,只不过是又安插了眼线在我这里,我就不明白了,皇后有必要这么盯着我不放吗?”
“妹妹又多心了,皇后自知掌事令因她而死,所以心中愧疚,派了个会做事的,来顶替掌事令,也是可以理解的!”木颉丽又安慰起来。
毛楚楚看着木颉丽,似哭似笑,。
“在姐姐眼中,什么事都是好的,妹妹愚钝,总学不来姐姐的宽宏大量,是佛不愿开解我,还是我悟不到佛的意旨?”毛楚楚悠悠地叹气。
木颉丽笑了笑,说道:“好多事情,你是不知道,你没进宫前,我又何尝不是历经诸多磨难,可谓九死一生,个中凶险,不堪言表,可到最后,我与这些人,皆能化敌为友,消除芥蒂,皇后与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到最后,不一样也是相安无事,妹妹现在的情形,与当初我和她之间,如出一辙,只要妹妹坚持自己,修身养性,也一定会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毛楚楚沉吟片刻,苦笑了一下。
“但愿能如姐姐所说吧,如今,我也不求什么了,我每天诵经念佛,不为自己,也别无所图,只愿佛祖保佑,我能平平安安生下我的孩子,便得心安了!”
毛楚楚边说边摸了摸越来越大的肚子,那里面不止是一个新的生命,也是她全部的寄托。
.....
话说李灵儿,虽然被封了娥英之位,仅在皇后之下,与木颉丽并尊,但自从生下公主之后,身形便开始有些发福了,再加上宫中美女众多,高纬便也日渐疏忽起来,除了面子上的往来,便也久无宠幸了。
高俨一死,妹妹李珠儿也不知所踪,这更让她郁郁难欢,心中难以宽怀。
听说木颉丽也被牵涉此事之中,受到皇帝冷落,李灵儿便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悲伤之情,便想去看看木颉丽。
“娥英娘娘驾到!”祥德宫响起了通传之声。
只见李灵儿牵着女儿的手,走了进来。
木颉丽忙起身迎了出去。
“本该妹妹去看望姐姐,姐姐反倒来看妹妹了!”
两人见了面,便紧握双手,以示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