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死了,皇后也被打入冷宫,接下来便是斛律家族的人要遭受连罪了。
第二日,辰时,一队官兵冲进斛律光的府宅。
是祖珽带人抄家来了,韩石也被皇帝派遣施以监督。
只见斛律光的家人一一聚齐在院子中间,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
摆在他们前面的是一堆堆物品,有衣服布匹,粮食谷物。
而立在所有人面前的是斛律光的母亲,只见她拄着拐杖,也不要人搀扶,只是一脸淡然地望着闯入的人群。
祖珽和韩石走到众人面前,望向斛律光的家人。
祖珽意气风发,趾高气扬,大声说道:“奉皇帝口谕,斛律光私藏弩甲,犯谋逆之罪,天地共愤,当夷灭三族,斩立决,所有财物一律查抄充公!
斛律家上上下下,齐声痛哭,场面真是凄凉,又绝望。
老夫人听完圣旨,泪水不由得夺眶而出,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听她颤抖着双唇,朗声说道:“查抄所有财物?哈哈哈,老身不劳各位大人了,斛律家所有财物均已聚放在此,”说着,她拿起拐杖,挑起面前的布匹,说道,“这些粗布糙麻,是你要抄的财物吗?”一边又将拐杖狠狠地戳进粮袋中,里面的谷子随着破洞流了出来,“还有这些谷子苞米,是你要抄的财物吗?”
祖珽竖起耳朵听得仔细,辨别那汩汩作响的,是金子还是铜钱…
老夫人泪流满面,却依然哈哈大笑,“不是,都不是,你们是想要金银财宝,对不对?”
老夫人说着,将一个钱箱,从桌子上狠狠推落在地,箱子坠在地上,散成几片,里面的铜钱,滚落在众人面前。
老夫人冷笑着说道:“真是让你们失望了,想我斛律家几百来口人,竟然就靠这些烂眼子钱度日,老身都不能相信,这怎么配得上一个大将军的尊严?”
祖珽骂道:“在朝廷命官面前,你还装疯卖傻,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欺骗皇帝吗?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拿出来?”
老夫人连连点头,说道:“值钱的东西,哦!有!”
祖珽得意的笑了笑,“老夫人,算你识相,赶紧把财宝交出来,本官定保你们全尸!”
老夫人走到祖珽面前,上下打量着,一边说道:“我们斛律家还有一样最值钱的东西,可是你拿不到!”
祖珽一怔,瞪着灰白的眼珠,大声说道:“是什么宝物,还不呈上来?”
老夫人往自已胸口一拍,说道:“在这里!”
祖珽听得声音,知她是在拍自己的胸口,便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斛律家最宝贵的东西,就是一颗对皇帝忠心不二的真心!”老夫人大笑着,几近疯狂,“可是苍天无眼,日月无光,我们斛律家世代忠良,行得端坐得正,两袖清风,清清白白,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你们这些奸佞小人的迫害,老身要将这颗心祭给上天,让它看看我们斛律家的心到底是红是黑,我要问问上苍,为何不分是非黑白,为何不保佑大齐的忠臣!”
兵士中听得老夫人此言,竟有无数落泪者,这些兵士有多少人曾是斛律光的部下,深知斛律光的刚直不阿,光明磊落。
祖珽听到啜泣声,怒道:“你们不要命了?竟然同情乱臣贼子,赶紧动手,将所有人全都杀光,一个不留!”
韩石上前抱拳,行礼说道:“老夫人,请恕本将军无礼了!”
老夫人仔细看了看韩石,见他面容悲戚,眼中含泪,与祖珽截然相反,心知此人必不是祖珽一丘之貉。
“不劳将军了!”老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前来的将士,摆摆手说道,“各位,你们也只是受了皇命行事,与我斛律家并无冤仇,老身怎么好让你们手上沾染斛律家的鲜血呢,怎能让你们心有不安呢?你们暂且退后,我们自行了断,不污你们清白之身!只是从此世上便不再有我们斛律家族了,就让斛律家的一切荣辱都化成灰烬吧!但愿….天佑…大齐啊…”
人群中冲出一人,背着个包裹,跑到祖珽面前,颤抖着说道:“大人,救救在下吧!”
祖珽竖起耳朵,听了听声音,知道是斛律光的管家。
“你是何人,为何本官要救你?”祖珽面无表情,漠然而立,假装不认得。
“我…我…我是给大人送药的,大人还记得么?”那管家急急地说道。
祖珽冷冷一笑,说道:“本官有什么病,需要你来送药?!”
那管家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恳求道:“大人啊,我可是立过功的人啊,你之所以能如愿以偿,都是我的功劳啊,你忘了…那弩甲都是我藏进来的吗?”
韩石听得真真切切,原来斛律光是遭管家陷害。
当时韩石与刘桃枝夜探此处,心中就有所疑虑,对这个管家极不信任,当时就细细问话于他,只是那管家事先得祖珽安排,对答如流,也没有找出破绽。
如今真相大白,听得管家说出此话者,必定不止韩石一人。
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