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季茧丝收获之期,吴家又忙着向各家蚕户收进缫好的蚕丝,以备织丝成绸,进行丝绸买卖,这是吴家的生计。
收购茧丝的院子,立在一旁,与吴家大院相隔有一段距离,取名“银丝庄”。
蚕户们挑的挑着担子,推的推着斗车,络绎不绝,涌入大院,等着收丝的伙计一一称重过秤,然后用雪白的茧丝,换来白花花的银子,这是蚕户们的生计。
正在众人一片忙乱之时,突然一队官兵冲了进来。
为首一穿官服的长者,鹤立于前,大声说道:“得人举报,‘银丝庄’借收购茧丝为名,藏匿贩卖私盐,本太守奉命查办此事,所有人等,立刻退守两旁,原地待命,若有违抗者,以同谋论处!”
刚刚还其乐融融的场面,一下子如冰冻一般,所有人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让开,让开,”官兵们冲到库房门口,将房子团团围了起来。
人群中出来一个总管模样的人,连连拱手喊冤。
“大人,冤枉,我们都是一方良民,哪里敢贩卖私盐,容小人请我家老爷前来,向大人当面解释…”那总管模样的人又急又怕,又不得不堆出一脸笑容。
那太守却毫不给情面,怒道:“本官说了,所有人都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离开,你,随本官进库房查验!”
太守说罢,带着几个官兵进入库房,将摆好的层层茧丝,掀得到处都是。
那总管一脸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是不停地哀求。
最后,那太守将目光凝聚在墙角一处地方,审视起来。
只见墙角的地面上,有一块木板,太守用脚踩了踩,里面发出空空的响声。
“就是这里了,打开!”那太守厉声说道。
那总管忙道:“大人,这里是个地窖,装的都是些破旧的器具…”
“少啰嗦,大人让你打开,你就打开!”边上的官兵吼道。
“是,是…”那总管吓得一哆嗦,弯腰将木板上的杂物挪开,然后把木板揭开,一个地窖出现在众人眼前。
“还敢诓骗本太守!这哪里是什么破旧东西,这一袋袋的装是可是私盐?”太守指着地窖,责问道。
那总管大吃一惊,连忙俯身看去,地窖里果然是密密麻麻的堆放着鼓鼓囊囊的麻袋,以前那些破旧的器具,竟然早已无影无踪。
“怪事,怪事…这…这…”那总管脸吓得煞白,心知大事不好,这一袋袋的东西,的确象是被盐末填满的。
“你,下去,把这些东西都搬上来!”太守对那总管命令道。
总管哆哆嗦嗦,下到地窖,找了一袋子,搁到地上。
边上的官兵,拔出佩剑,将麻袋划开,刹时,雪白的盐末便流了出来。
“果然不假啊,这不是私盐是什么?吴家竟然做这样见不得人的勾当,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太守连连摇头,一边不停地咂嘴,一脸的鄙夷之情。
“大人,冤枉,冤枉啊,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置我家老爷于不义啊,小人一直守着这库房,不知是谁人动了手脚,要是有过错,也是小人的错,和我家老爷无干啊!”总管急着为主子撇清干系。
“哼哼,究竟是谁的错,当由大齐律令来决断,来人,将这里的私盐全都搬到外面去,让在场的百姓都看看,吴家到底做的是什么生意!”太守下了命令。
太守一行出了库房,守在大门口。
不多时,地窖里的麻袋全都被搬运到了大院之内。
“过秤!”太守又当着所有在场的人,将这些麻袋一一计重。
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将所有的袋子全都过了秤,计了重,最后又将总量统计完毕。
在场的人早已经议论纷纷,各自猜测这袋子里装的是不是所说的私盐。
“各位乡亲,这袋子里所载之物,共计两千斤,现在就让各位做个见证,看看里面是不是私盐?来人,打开袋子!”太守对着众人正声说道。
官兵们将麻袋划开几个,让雪白的盐粒堆成小山之状。
“盐,是盐啊,果真是盐啊…”百姓们交头接耳,全场轰动。
太守审视众人一眼,高声说道:“吴家贩卖私盐,证据确凿,无可抵赖,即日起所有涉案人员,全部关押候审不得有误!”
刹时间,银丝庄内哭声一片,悲恸震天。
祖珽又故技重施,再一次用陷害斛律光的手段,将老实本分的吴家陷于不义之地。
吴家上下刚收到‘银丝庄’被查封的消息,就听到门外传来一片嘈杂之声,原来太守又带着官兵来到了大门口。
“吴老爷,你可知罪!?”太守一踏进门槛,便厉声责问。
吴老爷赶紧携全家上下,一一下跪拜迎。
“草民冤枉啊,大人!”吴老爷嗫嚅着双唇,急于辩解。
太守摇摇头,说道:“事实摆在面前,你吴老爷贩卖私盐,证据确凿,无可辩解,即日起,吴家所有人等,就地关押,不可迈出大门半步,等候刑部定罪发落。”
吴家公子听得此话,一弹而起,大声说道:“大人明鉴,我吴家从来只做丝绸生意,从未贩卖过什么私盐,是何人要陷害我们,本公子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请大人开恩,容我出门查探,还我吴家清白!”
太守脸一黑,冷冷地说道:“事到如今,已无退路,吴公子若想出门,只会落得畏罪潜逃的罪名,到时候罪加一等,性命堪忧,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你哦!”
吴公子听得此话,火冒三丈,走到太守面前骂道:“大人,平日里我父亲孝敬你的还少吗?如今我吴家蒙冤,你却不闻不问,任由奸人栽赃陷害,你的良心何在?”
吴老爷见儿子骂起了太守,这不了得,吓得赶紧起身,拉住儿子。
“大人恕罪,小儿无知,请别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草民不知,此次我吴家将受到何等惩罚?”吴老爷一边赔罪,一边追问道。
“贬私盐达百斤者,主犯杖责一百,服刑三年,无连罪。
贬私盐达千斤者,抄没家产,累及父兄两族,流放边疆。
如今,你在‘银丝庄’里私藏两千斤私盐,是什么后果,也不用本官再细说了吧?”
那太守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吴老爷吓得魂都丢了。
“贬私盐达千斤者,抄没家产,累及父兄两族,流放边疆…”吴老爷喃喃自语,一边又赶紧求道,“大人,草民知道此次事关重大,愿意奉送一半家产,只求大人帮我吴家度过难关,保得我吴家平安…”吴老爷几欲是哭着恳求。
“本官说过了,此事已无退路!”太守铁青着脸,说道。
“恳请大人,向上禀报之时,帮草民隐瞒几斤几两,能减轻多少罪都行啊,草民感激不尽!”吴老爷跪地磕起头来。
太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你们得罪的人,本官都得罪不起,叫我如何敢帮你们,你们老老实实地等候发落吧!”
吴公子听了个明白,又见父亲如此下作,心中不禁又悲又气,便上前一把揪住太守的衣领。
“狗官,你是知道谁人要陷害我们,所以你和他串通一气,把我们逼上绝路,是不是?”吴公子扯住太守,边骂边拽。
“大胆,你…你胆敢侮辱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太守伸出双手,向官兵求援。
官兵们见太守被挟持,不敢怠慢,拔出剑来,便往吴公子身上刺去,一剑便刺进了他的小腹。
吴公子浑身一颤,松开了手,太守赶紧往后退,抽开身去。
那官兵又一使劲,从吴公子身上抽回佩剑,刹时血喷如注,溅了众人一身。
“儿啊…”吴老爷起身想要抱紧儿子,却见吴公子,张大了嘴,往前指了指,便倒在地上,抽搐一阵,便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