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鸡鸣一遍,木颉丽便起了床,小蝶忙着唤醒高恒,给他洗脸穿衣,木颉丽则细细打量行装,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木夫人走了进来,泪痕满面,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可见是哭了一夜,伤心了一宿。
而此时她却满脸笑意,极力掩饰心中的悲伤之情。
“早饭做好了,要不先吃完了再来收拾吧?”木夫人尽量说得平淡,可发抖的声音却将她的难过情绪显露无疑。
“都收拾好了,随时都能启程…”木颉丽也带着笑意,极力压抑,可喉咙却越来越紧。
“是吗?”木夫人看看屋中的包裹,点点头,说道,“那便陪母亲再吃一顿早饭,我就满足了…”
木颉丽握着母亲的手,不愿放下,却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悲伤,因为她感觉到眼眶越来越湿润了,便赶紧低下头,那一刻,泪珠儿却顺势滴到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上。
“傻女儿,哭什么…”木夫人伸手抹去木颉丽脸上的泪水,自己的脸上却又淌下两条小河。
“好,我们都不哭,都不哭…”木颉丽也帮母亲拭泪。
木夫人点点头,许久才收住眼泪。
“恒儿,吃早饭去,外婆给你做了面条。”木夫人望着高恒说道。
“哦,谢谢外婆!”高恒被两人的悲伤情绪感染,也有些黯然。
几人来到了堂屋,木敬堂已在此等候,阿枝帮着仆人一道,将饭食摆上桌来。
“韩将军他们那边如何?”木颉丽问道。
“安排好了,正在和侍卫们吃早饭呢!”木敬堂回道。
木夫人问阿枝道:“你姐姐呢,还没起来?”
“她啊这辈子都没起来这么早过,一会我去叫她去!”阿枝随口说道。
木夫人骂道:“这没心没肺的丫头!”
木颉丽说道:“娘,别生气,昨日我便和她说了,不用起来送我,不然又惹我伤心!”
“不管她了,大家赶紧吃吧,吃完早点走,趁着天亮多走几里是几里,可别误了十五,惹皇帝不高兴!”木敬堂怕这么婆婆妈妈的,耽误时间。
木夫人拌好了面条,给高恒递了过去。
众人便不再多话,匆匆吃完早饭。
仆人将马车牵了出来,依旧一辆坐人,一辆放行李。
韩石和侍卫们也已候在门口,整装待发。
“我的女儿…”木夫人泪已决堤,再怎么克制,都控制不了此时分离的痛苦。
“爹,娘…”木颉丽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一手拉着木夫人,一手拉着木敬堂。
木敬堂虽然也十分伤心,可终究是男人,更加理智许多,不比木夫人那般割舍不下。
“什么也不要说了,说得越多,越难过,想哭,也等到分开后再各哭各的吧!”木敬堂一咬牙,极其坚毅的说道。
“好,女儿便什么都不说了,爹娘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女儿若得方便,定会再回家看望爹娘的!”木颉丽也静下心来,点头说道。
“天都亮了,赶紧启程吧!”木敬堂看了看天色,催促道。
“等等…”这时只见阿枝拉着木小齐奔了出来。
阿枝自然怕木颉丽责怪木小齐不尽人情,便将木小齐叫了起来。
“早不来,晚不来,这时候你来了,早做什么去了?”木敬堂责怪道。
木小齐头发都没梳好,只是披着袍子,便跑了出来,也算是在意姐妹情分的。
“我送送她,不行啊…”木小齐哼了一句。
木颉丽依旧心疼这个妹妹,便走到木小齐面前,帮她把身上的袍子裹紧。
“说了不要送我的,你又出来了,赶紧回去,别着凉了。”木颉丽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木小齐见到眼前情景,人人黯然伤神,便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直流。
“我…我是真舍不得你啊,这一别,又要多久才能再见一面?”
木颉丽赶紧劝道:“我都哭了好几回了,你这不是又要惹我流泪么,按昨日说的,你若是想好了,只管去京城找我,好不好?”
“哭哭啼啼的,多不吉利,”木敬堂不想再拖延下去,便大手一挥,高声说道,“请德妃娘娘和太子上轿吧!”
木小齐听得父亲语气中有些着急与不满,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木颉丽松开木小齐的手,再多不舍,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缓缓向马车走去。
“恒儿,快与外公外婆,还有两位姨母道别!”木颉丽见高恒也泪眼迷离,便对他说道。
高恒点头说道:“外公外婆保重,两位姨母保重。”
“恒儿,我的外孙,你也好好保重…”木夫人捂着帕子,哭得浑身颤抖,木敬堂便伸手将她扶稳。
木颉丽抬起双手,弓身对着木家所有人拜道:“保重!!”
说完,木颉丽便拉着高恒,大步走上马车,小蝶也躬身对众人一拜,便紧随其后,也上了马车。
马蹄声起,车轱辘“叽嘎叽嘎”向众人诉说离别之情,有如呜咽之声。
千言万语说离别,最痛是不知何时再见,若是许不下归期,说再多保重,只能徒添伤悲,还不如分别后,各自大哭一场,更加痛快。
…..
周国使者李远与宝泰二人,在邺城驿馆过了个年,亲眼目睹齐国京都的热闹与繁华。
然而两人忧心忡忡,根本无意于此。
虽然驿馆里每日好酒好菜,招呼得面面俱到,可却一直没等来齐国朝廷的决议,到底结盟一事,做何打算,齐国皇帝并无任何消息。
正在两人焦躁不安之时,祖珽来到驿馆,来见他们二人。
“二位大人,祖某给你们拜年了!”祖珽呵呵连声,拱手致意。
两人拱手还礼,请祖珽入座。
李远问道:“丞相大人此次前来,可有贵国天子的圣意?”
祖珽点点头,说道:“皇帝听了你们的话,斟酌多日,再三考虑后,决定暂不与陈国结盟!”
李远与宝泰闻之大喜,相视而笑。
“哈哈哈,看来是我多虑了,那陈国使者出使齐国,贵国天子请他们入住别宫,而我们,却只是在驿馆下榻,我还以为,齐国皇帝厚此薄彼,轻视我周国呢,如今好了,齐国摒弃那小人之邦,与我周国结盟,可为天下大幸也!”宝泰乐呵呵地说道。
祖珽怔了一怔,抬起灰蒙蒙的眼珠,朝着二人的方向望了望。
“大人误会了!”祖珽缓缓说道,“我国皇帝的意思是,暂时不与任何邦国结盟!”
李远与宝泰听得此话,笑容顿时僵住了。
“这是何故?若齐周两国交好,足可震慑天下,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大好事,为何贵国会做出这样的决断?”李远不解地问道。
祖珽呵呵笑道:“天子有天子的想法,做臣子的便不好多问,祖某此次前来,也只是转告天子圣意,还请二位大人见谅啊!”
“丞相,你觉得此事还有无挽回的余地?”李远不无忧郁地问道。
“天子圣意,齐国上下已是人尽皆知,自然是不会收回的!二位大人初到我齐国,不如祖某明日派人,陪着二位游历我大齐江山,一睹我大齐风采?”祖珽急于叉开话题,不想再纠缠在结盟之事上。
“不用了!”宝泰早已气恼万分,大声说道,“要论山河,齐国哪有我大周秀美壮丽,既然齐国无意,明日我们便返回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