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秦文依旧是个捣药童子。
天气闷热,秦文捣着药,不停地擦着汗,眼睛都有些迷糊了。
“拜见大公主!”就听外面传来参拜之声,秦文倏地一下,清醒过来,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动,是兴奋,还是紧张?
秦文放下手中活计,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地望门口张望。
“敢问徐大夫,太医院可有个叫秦文的?”只见高兰细声问道,彬彬有礼。
那徐大夫点头说道:“回大公主,是有个叫秦文的童子。”
高兰眼光往里面探了探,没有看见秦文。
“那…徐大夫可知,当日,本公主在莲花池边受了惊吓,可是这个叫秦文的,将我医好的?”
徐大夫面有尴尬之色,勉强笑道:“哦…他是出了个偏方,不过…臣等又加了一些安神的药材…”
“哦,那便是秦文医好我的了!”没等徐大夫为自己脸上抹金,高兰便抢过了话,转而又笑道,“当然,这也是太医院的功劳,本公主知道的!”
那陈大夫在一旁嘻皮笑脸的说道:“是,是,大公主所言极是,当日,还是臣亲自将汤药送到含光殿去的呢…”
说到含光殿,那是废皇后斛律真曾经的住所,这让高兰心头一沉,顿时又想起了母亲。
“是吗,那真是有劳大人了!”高兰一边道谢,一边却又眉头紧凝,面无表情。
陈大夫暗自吐了吐舌头,知道言语有失。
“大公主,臣带你去见秦文吧!”陈大夫忙岔开话题。
徐大夫不悦地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去叫秦文出来,拜见公主才是!”
高兰却不以为然,笑道:“无妨,我去找他说说话,道个谢,你们各自忙着吧!”
徐大夫忙道:“按理,公主就不该来这里,不然皇帝知道了,臣等可是要受罚的,如今公主还要屈尊降贵,亲自去找这个位分低下的童子,这可有失公主身分啊!”
高兰吁了口气,说道:“这有什么,谁敢向父皇多这个嘴?再说父皇早就亲赐秦文在宫中行走的权力,整个太医院,也没几人有这样的殊荣吧?”
徐大夫无奈,只好点头说道:“那好,公主请自便!”
高兰也不再理会,径直往里走,陈大夫忙不迭地在前面带路。
秦文赶紧跑回原地,装模作样的捣起药来。
不一会,高兰便走了进来。
“秦文,你在做什么呢?”
秦文不知所措,只管胡乱捣着药。
“你…你…来做什么?”
陈大夫急了,说道:“小祖宗,还不赶紧起来拜见大公主啊?”
秦文这才回过神来,忙腾出手来,起身拜道:“拜见大公主!”
高兰见秦文满脸通红,之前的璞玉之色全无,不觉发笑,心中又有些奇妙的感觉,似怜惜,似疼爱。
“我与他说说话,大人有事先忙着吧!”
高兰对陈大夫点点头,示意他离开。
陈大夫点头哈腰,口中应道:“是,是!”便离开各司己职。
高兰见秦文手上尽是些药屑子,便拿出手帕,往他手上擦去。
秦文如触电一般,慌忙缩回手去。
高兰笑道:“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秦文有些害羞,说道:“我才不是怕你呢,只是人家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我…我可怕人家说闲话啊…”
高兰将帕子往他手上一丢,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自己擦擦!”
秦文接过帕子,却并不擦手,只是叹道:“有什么好擦的,一会还得捣药,还得弄脏手,哪象你是公主,一天到晚手不梁尘,有父皇爱,有母后疼,我可没你这般好命啊!”
高兰再次黯然下来,幽幽说道:“谁说有人疼我?”
秦文才想起废皇后一事,忙赔礼道:“对不住,我…我给忘了…你母后离开皇宫了…不过,你至少还有你父皇啊,不象我,一个亲人都没有…”
高兰见秦文也伤起心来,才知秦文也是如此可怜之人,不由得心中更加怜惜起来。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会一个亲人都没有呢?”
秦文看高兰并没有一丝公主的架子,生疏之感顿消,反而颇觉亲近。
“我之前也是有爷爷的,爷爷很喜欢我,走哪都带着我,爷爷到处行医,我便跟着他,来过好几次京城。可是有一次等我早上想醒来,发现爷爷家里空无一人,就连爷爷的家人,也不知去了哪里…”
高兰有些不解,问道:“你爷爷的家人,不也是你的亲人吗,好歹也有个称呼吧?”
秦文苦笑道:“我也想叫他们爹娘啊,可左邻右舍都说我是捡来的,我自然就叫不出口了!”
高兰听出了缘委,颇为同情的点点头,说道:“那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后来可有音讯?”
秦文叹道:“乡亲们说,我爷爷他们被人杀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高兰见他流起了眼泪,忙又拿着帕子给他拭泪,这次秦文没有闪躲。
“好在你躲过这一劫,也算是万幸!只是为什么你爷爷会招此横祸呢,这实在让人不解啊?”
秦文哽咽道:“那时候我尚小,哪知道这些?我只记得爷爷把我藏在床下的暗道内,才侥幸活了命,还好我记得京城的路,知道京城饿不死人,便走了好几天,才到了这里……等我再大一些,便去看看爷爷的老宅子,我知道爷爷藏了好几本医书,可不能失传了!”
秦文刻意隐去了与陆萱相遇之事,不想让人知道,而高兰也觉察到,这中间似是缺了一段经历。
“哦,那你又是如何进的太医院呢?”高兰追问道。
秦文面有难色,想起陆萱交待过的话,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