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颉丽记得毛楚楚的嘱托,劝说高纬去到福云殿,召太医给高恪再行诊断。
这一次,皇帝亲自坐镇,太医院更加不敢马虎,徐大医便领着众太医来到了福云殿。
望闻问切,徐大夫细细地给高恪诊断起来,一样都不敢遗漏。
“徐大夫,太子有何异样?”毛楚楚见徐大夫只是沉着脸,却是闭口不言高恪病情,便急了。
徐大夫沉吟片刻,默默说道:“娘娘,太子应无异样,只是…颇为虚弱…”
高纬在一旁问道:“为何会虚弱至此?是否身体有恙?”
徐大夫只是搭着高恪的脉搏,有些忧郁之状。
“陛下…臣尚未察出太子有恙…”
徐大夫面色不安,不知是不敢说,还是在担心着什么。
高纬皱起了眉头,不得其解。
“太后驾到!”
此时,胡太后来了。
只见胡太后踱步而入,身边的姚宫令又端来一碗羹粥。
“拜见太后!”众人齐齐参拜。
“皇帝也在呢?”胡太后面色自若,满脸含笑,“恪儿好些没有?”
高纬说道:“恪儿时好时坏,所以儿子请来徐大夫,一查究竟!”
毛楚楚牵着高恪,说道:“恪儿,快来拜见奶奶!”
高恪只是咿呀不止,并不见有其他声响。
胡太后见到高恪面黄肌瘦,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便悲戚说道:“恪儿这是怎么回事,何故成了这番模样?徐大夫,可要仔细些,若查出病根来,一定用最好的药,将太子医好!”
徐大夫不敢看胡太后,只是拜道:“是,太后。”
“哎,枉费哀家一番心思,每日都命人给恪儿熬一碗鹿肉粥,就是想让恪儿好转起来,怎么还是没有起色呢?徐大夫,莫不是这粥,小儿不能吃?”胡太后假惺惺地说道。
徐大夫恭谨地说道:“鹿肉可食,并无妨碍,此粥可助太子调理脾胃,有益,可行!”
胡太后看了看姚宫令,姚宫令便将羹粥递于毛楚楚。
木颉丽记得彭瑛手帕上的味道,心中一动,忙道:“妹妹,我来喂恪儿!”
毛楚楚点点头,将碗递给了木颉丽。
木颉丽舀起一勺粥,放于嘴前,假装吹了吹气,将粥吹冷,悄悄地闻了闻粥的气味,竟与彭瑛帕子上的味道并不相同。
“恪儿,奶奶给恪儿熬的粥,好香啊…来吃一口…”木颉丽装着若无其事,将粥喂到高恪的口中。
胡太后看看众人,叹道:“恪儿这孩子自小就体弱多病,真是苦命啊,哀家的好孙儿,你可是我大齐太子,可要赶紧养好身子,长得壮壮的,不然这皮包骨头的,哪能当太子哦!?”
胡太后话中有话,让毛楚楚着急起来。
“太后,恪儿以前还好好的,不过这几月,才犯起病来,只要恢复从前模样,恪儿定能长成个七尺男儿!”
毛楚楚急着为高恪辩解,她潜意识中,还是很在意高恪的太子之位的。
胡太后呵呵笑道:“是吗?哀家记糊涂了,以前果然是好模好样的,那如今这副容貌…究竟是何故呢?徐大夫,你说呢?”
徐大夫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并不敢擅自妄言。
“回太后,太子的确是有些虚弱…”
高纬有些不耐烦了,说道:“虚弱虚弱,说了这许久,也不见你说根原来,有朕在此,你难道不敢畅言吗?”
徐大夫吓得忙跪伏于地,拜道:“陛下恕罪,臣无能…难以…难以断定病因…”
胡太后不动声色,劝道:“皇帝莫急,再高明的医者,也有难断的病症,何况,有的人天生体弱,哪有什么根原可寻?依哀家看来,日后还是调理为主,徐大夫,太子日后的膳食,便由你来负责吧!”
“臣遵命!”徐大夫唯唯诺诺,莫不敢从。
高纬叹道:“如今,太子快两岁了,何故还不能开口说话,徐大夫,此症可能查明?”
徐大夫面有难色,豆大的汗珠竟然从额头渗落下来。
胡太后故作镇定,说道:“徐大夫,此症可得好好诊断,若我大齐太子是个哑巴,可就贻笑大方了!”
毛楚楚听得此话,心中焦急万分,这可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木颉丽伸出手来,紧握着毛楚楚的手,以示安慰。
徐大夫看了看,惶然说道:“那恕臣斗胆了…”说着,便和太医们一起,将高恪嘴巴掰开,细细审视他的喉咙状况,表情沉重而谨慎。
“夫人,可否赐臣一碟,臣想摔碎在地,以此来测测太子的听觉!”
徐大夫面色苍白,紧张到了极致。
毛楚楚连连点头,心中越发惶惶不安起来。
只见徐大夫让两个太医将高恪扶稳,看着前方,自己则走到他的身后,拿起碟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所有在场之人,都不由得浑身一颤。
唯有高恪一动不动,完全没留意到碟了摔碎的声响。
徐大夫上前几步,重又跪伏于众人面前。
“回太后,陛下,太子此症,恐属天聋地哑之症!”
在场所有人听得此话,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只有胡太后一人,早就心知肚明。
“哎呀,这如何了得,大齐太子果然是个哑巴,这怎么成,这怎么成…”
胡太后望着众人,装出一副惊惶失措的模样。
毛楚楚不敢相信,伸手将桌上的糕点全部扒开,拿起空碟,就往地上砸。
“哐当!”
“恪儿,快看,碟子碎了…”
“哐当,哐当!”
“恪儿啊,你听见没有啊?碟子碎了啊!!”
高恪依旧傻呵呵地,不惊不怕,看见毛楚楚的疯癫之举,倒让他“咯咯”笑了起来。
“太后,陛下,恪儿能听见,恪儿能听见啊…”毛楚楚又哭又笑。
木颉丽悲戚万分,高恪终于在这场太子之争中,成了牺牲品,好不可怜,毛楚楚此时几近疯癫,好不让人心痛?
木颉丽什么话也不好说,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只是紧紧搂住毛楚楚,不让她再摔碗碟了。
“姐姐,你看到没有,恪儿能听见…”毛楚楚大哭不止。
胡太后挤出几滴眼泪,说道:“毛氏,别太伤心了,既然天意如此,也没有法子,你放心,就算当不成太子,等恪儿长大了,哀家定不会亏待他的,到时候,立恪儿为王,定能保他一世无忧!”
高纬心烦意乱,走了过去,拉住毛楚楚的手,安慰道:“楚楚,莫太难过,朕就按太后所说,一定立恪儿为王!”
毛楚楚又扑在高纬怀中,哭诉道:“陛下,恪儿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就变成天聋地哑了呢,陛下,恪儿好可怜啊…”
“太医不是都说了吗?”胡太后抢过话茬,说道,“天生如此,也无可挽回,毛氏,切莫胡思乱想,你此刻心中悲伤,哀家明白,但恪儿日后好歹也是个王,这分荣耀,也不是每个皇子都能得到的!”
“好歹也是个王?呵呵呵…”毛楚楚心中有气,诸多质疑,却又终不敢向太后质问,便走过去,将高恪抱起,双双跪倒在胡太后面前,“恪儿,还不快向太后拜谢隆恩!”
胡太后见毛楚楚眼中闪着仇恨的火焰,不禁吃了一惊,吓得倒退两步。
“皇帝,事已至此,当考虑易储之事了,终究国本重要啊!”
毛楚楚听得胡太后此话,“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太医们又忙作一团,救治起毛楚楚来。
隆泽殿内,彭瑛安心养胎,却见宫人急匆匆地跑进禀报。
“夫人,不好了,正德夫人晕倒了!”宫人喘着大气说道。
彭瑛一惊,忙问:“何故会晕倒?”
“太医院诊断,太子天聋地哑,要被废除太子之位了!”宫人如实禀报。
“可怜的姐姐,这可是要了你的命了!”彭瑛泪水夺眶而出,所担心的事终究被她不幸言重。
彭瑛不顾身怀龙种,大步向福云殿奔去。
没走到一半,就觉下体一热,停下脚步往下一看,衣裙上早已沾满了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