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不过是想将事实元元本本地说出来,好证明母亲的清白,我做错了什么?”
胡太后微微一笑,劝道:“恒儿,你刚才所说,倒正好证明了你母亲与周国皇帝有私!一对情投意合的璧人,分隔多年之后,再次重逢,怎会不旧情复燃,谁还能坐怀不乱呢?如此看来,册妃一事,更是有了铁证,不容置疑!”
胡珮慈在一旁赞道:“太后英明!”
高恒大声辩解,“奶奶,并非如此,并非如此,母亲只是为了救人,才假冒仁妃…”
“不用说了,恒儿,后面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都知道了…”胡珮慈笑靥如花,心满意足,讥笑道,“你母亲与仁妃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为了救她腹中的胎儿,便替她留在宫中,而真正的仁妃呢,则被送往寺庙,保得安全,如何,母后说的,可有遗漏?”
高恒连连点头,说道:“母后说的,与事实无异!”
胡珮慈笑道:“你们虽然早有准备,同气连枝,可这谎言编得真是不够用心,难以让人信服啊?依母后看来,还是那首歌谣更加尽善尽美,一国美人两国妃,此情缠绵不肯归,左是君…”
“你住口!”高纬冲到胡珮慈面前,拍着桌案,怒道,“当朕求你,求你了,好不好,你不要再念了,不要再念了…”
胡珮慈见状,吓得赶紧往后一缩,闭紧了嘴巴。
高恒泪流满面,一个劲地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恒儿说的全是实话啊…”
胡太后叹道:“好歹你是我的孙儿,只怪被你母亲蒙骗,我这个奶奶便不追究你的罪责了,来人,送皇子回去。”
高恒还想要辩解,却来了两个太监,将高恒强行押了出去。
高纬脚步缓慢,怏怏地往外走去。
“纬儿,罪诏尚未拟完,你要去哪里?”胡太后抬头问道。
高纬头也不回,缓缓说道:“母亲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吧…”
胡太后吁了一口气,说道:“也好,待母亲拟好罪诏,再让你瞧瞧吧!”
高纬魂不守舍,漠然说道:“母亲作主便好…”
胡太后提醒道:“母亲要下令,不得母亲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如烟宫,皇帝亦无特敕,可行?”
“可行…可行…哼哼…”高纬已入崩溃边缘,心中对木颉丽的惦念,淡到极点。
胡太后见高纬跌跌撞撞,有些放心不下,便命令道:“送皇帝回宫!”
太监宫人应命,将高纬送了出去。
“太后,刘将军来了!”姚宫令再次走了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胡太后想都没想,直接说道
胡珮慈皱眉说道:“他不把守宫门,跑进来作甚?”
胡太后思索片刻,笑道:“定是萱儿沉不住气了,想来救她女儿!这一次,哀家可是对不住你啰,萱儿啊,你不该好高骛远,贪得无厌,想与哀家争权夺利,哀家怎会妥协?”
刘桃枝走了进来,拜道:“太后,皇后,陆侍中求见!”
胡珮慈说道:“太后早就下令,任何人不准入宫,将军何须进来禀报?”
刘桃枝答道:“回皇后,只因陆侍中说有要事相商,若太后不见,他日会生悔意,故臣不敢不报!”
胡太后有些犹豫,心中有些动摇,终究她是个怕事之人,见陆萱说出此等重话,只怕所言不虚。
胡珮慈忙道:“太后,陆夫人何等狡诈,只要见了太后,凭着她三寸不烂之舌,定会让太后生了恻隐之心,到时候可就前功尽弃了!”
胡太后点点头,咬牙说道:“将军告诉她,哀家谁也不见!”
刘桃枝只得拱手说道:“臣领命!”
刘桃枝出得宫门,行礼说道:“侍中大人,恕在下有辱重托,太后还是不肯相见!”
陆萱惊道:“将军可曾将我原话转达给太后?”
刘桃枝点头说道:“一字不漏,绝无差池!”
“有劳将军了!”陆萱说着,便拉着骆提婆折返,怕他莽撞生事。
骆提婆说道:“不如,我们闯北门试试?那毛思安为人呆傻,或许容易很多!”
陆萱摇摇对,说道:“那毛思安虽然呆傻,性情却更为暴躁,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若是言语不和,犯起冲来,你哪里是他的对手,当时斛律光才勉强胜他几分,你能奈他何?”
骆提婆眉头紧凝,说道:“那该如何搭救左皇后?”
陆萱恨恨地说道:“太后啊太后,萱儿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不仁,就别怪萱儿不义了!提婆,依丞相之计行事!我们救不了,就让周国皇帝来救她!”
陆萱说着说着,便落下泪来。
她何尝不愿意安稳解决此事,只是胡太后此次下定决心,不让陆萱插手,要将木颉丽彻底打压下去,这才逼得陆萱铤而走险,不惜让两国开战,力保木颉丽安然无恙。
当即陆萱找到祖珽,派人假扮商贾,驾着千里良驹,飞奔长安,送密函至周国皇帝玉文邕,托他救人。
…………
木颉丽和小蝶一起关进了如烟宫,这让木颉丽感慨不已。
“小蝶,这如烟宫里,比起清凉宫如何?”
木颉丽苦中作乐,强颜欢笑,大有自我解嘲之意。
小蝶看了看四周,一片残垣断瓦,破败不堪,更让人担心的是,如烟宫不象周国清凉宫那么清静,这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堆疯癫的妇人。
“姐姐,这些人,看着奇怪得很,可得提防着他们!”小蝶紧紧站在木颉丽边上,不敢大意。
木颉丽望了望,叹道:“如何提防?凭我们两个,如何应对得过来?小蝶,你是无辜的,不要受我连累,被这些人所伤,你赶紧出去吧,皇帝定会应允的!”
小蝶连连摇头,说道:“姐姐说什么话,我再无辜,也不如姐姐无辜,这辈子,我都与你在一起,同生死,共患难!”
姐妹二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泪眼迷离。
那帮疯癫妇人直勾勾地看着二人,慢慢地走了过来。
“你们别过来,走开走开!”小蝶赶紧护在木颉丽身前,极力驱赶着他们。
可那帮妇人根本听不进去,说着满嘴胡话,嘻嘻哈哈地逼了过来。
小蝶急了,使出浑身力气,把那些妇人就往边上推。
谁知那帮妇人力气大得很,反而把小蝶推倒在地上,接着又把木颉丽逼到墙角。
小蝶大惊,赶紧爬起来,跑到门边,拍打着大门。
“来人啊,来人啊!这些人疯了…”
小蝶大声呼救,却根本没人来管他们。
那帮妇人哼哼哈哈,瞪着木颉丽。
木颉丽立在墙角,已无路可退,心中只念阿弥陀佛。
只见为首一妇人,伸出手,便来掐木颉丽的脖子,一边嚷着,“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木颉丽无计可施,索性伸出手,将那妇人搂得紧紧的,一边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边念起大悲咒,以求消除她的戾气,洗净心灵,离苦得乐!
那妇人不知是突然感受到木颉丽身上的温暖,还是得到了咒语加持,受佛感化,竟然慢慢松开了手,放开了木颉丽,呆滞的眼神竟然有了光芒,细细地打量着木颉丽,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木颉丽见她眼中凶光全失,只剩下一丝悲戚,便象母亲抚慰孩子一般,伸手帮她梳理一头乱发。
这妇人一哭,惹得其他妇人象是受到感染一般,便都大哭不止,也没人上前招惹木颉丽了。
想是这些妇人,心有怨恨,委屈,愤怒,悲伤,却通通无处诉说,压抑多年,这才失了心智,成了疯子,如今有人痛哭,自然又触到了他们的伤心之处,是以悲哀不已,哭声动天。
小蝶停止呼救,回过头来,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忙奔了回来,怔怔地望着。
“姐姐,这是为何?”
木颉丽这才停止念经,将那妇人牵着,扶她坐到石凳之上,伸出手指,从上至下,轻柔地帮她收拾起来。
“定是佛祖感化了他们,保佑了我们!”
木颉丽朝小蝶笑了笑。
小蝶泪流满面,感叹神的庇佑,双手合什,早已泣不成声。。
“佛母皇后,果然是佛母皇后…”
那妇人慢慢抬起头来,朝木颉丽咧嘴一笑,念叨着:“佛母皇后…佛母皇后…”
木颉丽欣然一笑,说道:“随我念经,可好?”
那妇人又学道:“念经,念经…”
“南无勃陀瞿那迷…”木颉丽一边帮他梳理,一边轻声念道。
那妇人停顿片刻,便也磕磕巴巴地念了起来:“南无..勃陀…瞿那迷…”
“南无达摩莫诃低…”
“南无达摩莫诃低…”
两人才念了几句,那些妇人便也停止了哭泣,齐齐围了过来,有模有样的一起诵起经来。
如烟宫里诵经之声此起彼伏,可是让门外的宫人大吃一惊,纷纷跑到门口,齐齐朝门缝里打探着里面的动静。
木颉丽一边领着他们诵经,一边朝小蝶比划着梳头的样子,一边又朝门口指了指。
小蝶会意,跑到门口,说道:“来人啊,佛母皇后要给他们梳头,烦请多拿几把梳子来!”
宫人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以往凡是打入冷宫之人,不过是挨这帮妇人一阵折磨,哭闹几日,便也变成了疯子。
如今,眼见这些疯子,服服帖帖,不打不闹,一片安宁祥和之景,可不是奇事?
“真是佛母皇后啊…”
宫人们交头接耳,肃然起敬,便听了小蝶的话,找了些梳子扔了进去。
木颉丽和小蝶便没闲着,给这帮妇人,又是洗又是梳,收拾得干干净净,如烟宫可算是改头换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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