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颉丽戴上了那支旧步摇,与妹妹木小齐携手同游御花园。
此时的御花园,百花争艳,正是游玩观赏之际,宫中之人,多聚于此,正好可以让众人看看,左皇后也戴上了一支过时的簪花,与木小齐头上的,除了宝石颜色不同,样式一模一样,如此,便没有人再敢笑话了。
木颉丽一行,所到之处,众人皆齐声参拜,又见到二人头上同款步摇,便也心知肚明,知悉木颉丽用意,无人敢说任何闲话。
直到遇到了胡珮慈,却终于事与愿违…
时值茉莉盛开,花香满园,木小齐便寻着香味,提议去赏茉莉。
不多时,姐妹几人便来到了茉莉树前。
“这茉莉花,竟然也能长这么大?”木小齐望着高出自己的茉莉树,一边感叹,一边拨弄着花枝,细嗅起来。
小蝶笑道:“姐姐不知,这园中的茉莉,可是几十年的老树了,自然比家中的大了许多!”
木小齐看看小蝶,笑道:“如今你可是袭花夫人,在皇宫里见多识广,我这山村妇人,可得小心些,不然又让人笑话了!”
小蝶尴尬一笑,趁机试探道:“不过是有幸得皇帝垂青几日罢了,若姐姐有心服侍皇帝,定能更得君心,别说是夫人的位分,只怕与皇后是不相上下的!”
木小齐呵呵笑道:“我从没想过长留宫中,既然袭花夫人提醒,那我可得仔细思量一番了!”
小蝶怔了一怔,心有忧虑。
孙氏在一旁说道:“夫人说得是,小姐就该好好为自己打算,要说天下男儿,都比不过皇帝尊贵,若能得皇帝垂爱,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呢!”
说话间,有几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木颉丽看了看,说道:“右皇后来了,你们谨慎些!”
是胡珮慈也来御花园中赏花来了,在她身后,跟着曹倩和一众世妇。
小蝶和宫人们躬身拜道:“拜见右皇后!”
木小齐和孙氏见状,也行起礼来。
“拜见左皇后!”礼毕,曹倩和一众人等又拜起木颉丽来。
木颉丽和胡珮慈微抬双手,各自致意。
“木姐姐,有贵客远到而来,不知该如何称呼呢?”胡珮慈满脸笑意,盯着木颉丽和木小齐看个不停,似乎想从中看出些端倪。
木颉丽怕木小齐一时嘴快,说漏了嘴,忙道:“右皇后,这位是我姐姐,名唤颉丽,这位是我妹妹,名唤阿枝,这位是阿姨孙氏!”
木颉丽介绍之时,三人分别又朝胡珮慈行礼。
胡珮慈点头笑道:“真是神奇,早就听说,木姐姐家中还有一位一模一样的姐妹,今日得见,果然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难以分辨,哟~~”
胡珮慈说着,又指了指两人头上的步摇,更加惊愕。
“就连这两支簪花,竟然也是如出一辙,可真是巧了…咦,莫不是,这就是众人说的那支不老簪花?何故,木姐姐也得了一支?”
胡珮慈说着看看身边之人,大有挑衅之意。
一帮世妇皆掩嘴偷笑。
木小齐听得此话,大为不悦,却又不好发作,只好暂且忍着了。
木颉丽淡然一笑,说道:“多年前,初入皇宫之时,我便戴着它,如今见了我姐姐头上这支,勾起往事旧忆,便也寻了出来,一呼一应,相映生辉,以表姐妹深情,右皇后,觉得不妥吗?”
胡珮慈呵呵一笑,说道:“木姐姐说得自然是好,只是这…也太过破旧,有损皇室威仪啊,姐妹们,你们觉得呢?”
小蝶不等那众女人说话,忙道:“右皇后言重了,这簪花上镶嵌着名贵宝石,价值不菲,皇帝昨日见了,都夸它雅致高贵,怎会有损皇威呢?妾身两位姐姐,向来朴素,不好铺张,素来不附风雅,亦不随大流!故也不在意他人眼光。”
胡珮慈瞟了瞟小蝶,心生恨意,却假装赞赏似的点点头。
曹倩帮腔说道:“袭花夫人说得是,何须在意他人眼光,也更无须附庸风雅,依我看来,左皇后姐妹二人,芳华永驻,未曾沾染一丝岁月痕迹,令人惊叹,‘簪花已老,芳华不逝’,借宫人们所言,赞叹左皇后姐妹,实不为过!”
木小齐见曹倩面若冰霜,又如此伶牙俐齿,便知她不存好心,便将忍了半天的火发了出来。
“这位姐姐是何人?宫人们的粗鄙之言,笑话我这没见过世面的山村妇人,也就罢了,你竟然用来嘲笑左皇后,这可是宫规律令里准许的?”
曹倩眉头一紧,躬身说道:“左皇后见谅,妾身并无嘲笑之意!”
木颉丽拉着木小齐,斥责道:“这是冰雪夫人,你对她无礼,可也是有背宫规的,快些赔个不是!”
“既是我错了,自然该赔礼…”木小齐瞟了一眼曹倩,哼道,“冰雪夫人见谅,民女也并无不敬之心哦!”
曹倩有些尴尬,撇了撇嘴,说道:“无须这些繁文缛节,本夫人也是不讲究这些的!”
木小齐看着她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扯下头上步摇,甩到地上,又踩了几脚,方才解恨。
“一支破簪花,天天惹麻烦,毁了它好了,免得招惹是非!”
众人见这情形,皆目瞪口呆。
木颉丽后悔不已,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让木小齐进宫啊,这岂不是个惹是生非的天王?
“右皇后,真是对不住,我姐姐不识礼数,真是失态了…”
木颉丽灰土灰脸,忙着替木小齐赔不是。
胡珮慈看看满脸尴尬的木颉丽,又看看一脸愤怒的木小齐,只是笑了笑。
如今高纬对她不理不睬,她也收敛了不少。
“木姐姐,无妨,客人初来乍到,自然是不懂规距的,本宫便也不计较了,只是,若想长留宫中,还得劳烦木姐姐悉心教导,不然惹出事来,皇帝那边,可是不好交待啊!”
“右皇后宽容,感激不尽,本宫定会将宫规一一告知我的所有族人!”
胡珮慈点点头,便与木颉丽行礼对拜,之后便带着众人离去。
“气死我了!”
木小齐看着众人的背影,直跺脚。
“吓死我了!”
孙氏直拍胸脯。
两人各说各话,完全是不同的状态。
阿枝也吁了一口气,说道:“可真是吓人,若今日姐姐不是左皇后,只怕是应付不来的…”
木颉丽瞪着木小齐,气道:“明日,你便回梁安!”
木小齐怔了怔,泪水倏地流了出来,她正感到极其委屈,想听到木颉丽的安慰,却没想到等来这样一句话。
“难道是我的不是?明明是他们对你这个左皇后不敬啊!”
木颉丽没好气地说道:“右皇后在我之上,又与我有些隔阂,平日里,我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让人抓住把柄,你倒好,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失态!冲撞皇后,可治死罪,你知不知道?你这番胡闹,叫我这个左皇后如何与宫人交待,如何与皇帝交待?”
木小齐气道:“看得出来,果然是有隔阂的,就连那个什么冰冷夫人,都敢嘲弄于你,看来你这个左皇后并没什么威仪可言啊?”
“姐姐,那是冰雪夫人!”小蝶在一旁提醒道,“宫中等级森严,规距众多,姐姐可得小心为上,多听左皇后的,若今日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治罪了!”
木小齐气得跺脚,哼道:“我偏不信,管他什么夫人,管他什么皇后,今日的羞辱我可都记住了,有朝一日,我定要悉数奉还!”
木颉丽一怔,说道:“等不到那日了,明日便送你们回去!”
孙氏急了,满脸赔笑地说道:“左皇后,这才住了两日,别急着赶我们走啊!小姐啊,宫中自然是有规距的,你就听左皇后的话,安安心心地在宫里住个十天半月的,如何啊?”
阿枝拉着木小齐的手,劝道:“是啊,姐姐,一路上都行了半月,身子骨都散了,好不容易见着左皇后,怎么又闹起来了呢?好歹我们再住几日,规规距距的,不要再添乱了!”
木小齐一甩手,怒道:“左皇后吩咐的,怎能不听?明日我就走,你们要留,就留着吧!”
众人一路无言,各自生成闷气,又各自回到住处。
木颉丽回到祥德宫,木小齐回到齐福宫。
…….
高纬久不见董贞,偶有挂念,便派了人通传,是夜欲往泽月宫安寝。
董贞心中开怀,皇帝心中终是有自己的位置的,不求专宠,只求承蒙雨露,便也足矣。
董贞早早备好了酒菜,只等着皇帝把酒言欢,***愉。
高纬忙完了一日事务,便行走于宫中,赶往泽月宫。
行到叉路,就见曹倩带着宫人守候在路边。
“拜见陛下!”
高纬呵呵笑道:“何以候在此地?莫不是又胡闹了吧?”
高纬说着,看了看她身后的墙角,以为她又在祭拜亡灵,故伎重施。
不过此次,曹倩并没有行此事。
“妾身有预感,就知道陛下今晚会来馨月殿,所以便一早来到这里,恭迎陛下!”曹倩眉目中透出些笑意,表达她的欢愉之情。
高纬有些尴尬,本打算行另一条路去看望董贞,却被曹倩拦住了。
“朕…是去看望董昭仪…要不…明日朕去馨月殿看你,如何?”
曹倩眼中的笑意刹时消失殆尽,回复了冰霜之态。
“陛下说过,若妾身有苦楚,便可找陛下倾诉,看来,今晚,妾身只能对月嗟叹,暗自伤怀了!”
高纬见她满脸凝霜,哀婉可怜,心中不忍。
“夫人又有苦楚?可是要紧事?”
曹倩看了看高纬,叹道:“心中委屈罢了,算不得什么要紧事!陛下看望董昭仪要紧,可别让人久等!”
曹倩说着酸不溜秋的话,让高纬怜惜起眼前人来。
“朕说过要听你倾诉,替你解忧,那…朕今日便去你宫中吧,可不能让夫人忧思郁结,伤了身子!”
曹倩喜道:“谢陛下关怀!”
“你们去泽月宫通传一声,就说朕明日再去看望董昭仪!”高纬吩咐道。
宫人们应声说是,便有太监跑去泽月宫。
董贞等得酒菜都凉了,都不见皇帝前来,正在着急,就见有太监来了。
“禀报昭仪娘娘,皇帝今日不来了!”
董贞倍感失望,问道:“皇帝没回宫吗?还是…去了祥德宫?”
太监答道:“皇帝…去了馨月殿…”
董贞黯然说道:“有劳公公了…”
太监躬身而退,只留下董贞怔怔地望着案上冰冷的菜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