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纬举杯,率先饮尽一杯。
众人连忙同饮。
“奏歌舞!”礼官一声高喝,鼓乐之声又起,便有纤纤女子,一一飘身入内,随风起舞。
胡太后看看高纬,轻声问道:“你乳娘呢,怎么不来?”
高纬答道:“乳娘昨日突染痢疾,身子不爽,不便前来!”
胡太后皱起眉头,说道:“偏偏这么巧?我每日吃的喝的与她无异,倒安然无恙,可见她是老了!好好叮嘱御膳房,对你乳娘的饮食,可得仔细些…”
高纬点点头,应道:“嗯,是要仔细些…”
胡太后摇头晃脑,面色竟莫名有些惬意。
说话间,一曲歌舞已毕,礼官上前奏道:“兰陵王为陛下祝寿!”
高纬点点头,笑道:“兰陵王有心了!”
兰陵王高长恭从案上起身,拜道:“臣特命伶人献舞一曲,为陛下助兴!”
说话间,便有十余伶人入场,个个手持短棍,其中一人头戴面具,立于中间,该是这支舞的主角。
鼓乐之声响起,这些伶人步调一致,舞起手中短棒来,舞姿柔美,甚是优雅。
随着鼓乐渐入急促之境,这些伶人的舞姿也越来越铿锵有力,脚步也越来越快了,慢慢地,优雅的舞蹈变成了一场厮杀,所有人一边随着音律舞蹈,一边向带面具的主角展开攻势。
在场之人目不转睛,被剧中情节深深吸引,精彩处,纷纷抚掌叫好。
唯高长恭面色大变,惶惶不安起来。
祖珽捋着胡须,面色沉着,不声不响。
骆提婆面带诡异的笑容,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高纬眼中闪现凶光,面色紧凝。
胡太后不知所以,见高纬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些诧异。
“纬儿,这不似寻常之舞,倒象是一出戏呢?”
高纬恨恨地说道:“母亲猜得不错,这便是赫赫有名的兰陵王入阵曲!”
胡太后听闻,脸色大变。
“他是何居心?”
胡太后这句话说得不轻,只是鼓乐之声太大,是以旁人很难听到。
高纬气道:“反心昭然!”
戏台上,鼓乐之声戛然而止,所有舞者皆被带面具的人打倒在地,这出戏算是唱完了。
在场之人喝彩声不断,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祖珽哈哈大笑,问道:“可惜,可惜,祖某眼盲,只闻乐声,不见其形!敢问兰陵王,如此悲壮的歌舞,可曾有个名字!?”
伶官走上前来,躬身说道:“陛下,丞相,此曲,名为兰陵王入阵曲!”
伶官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之前叫好不断的人,皆吓出一声冷汗,后悔不已。
高长恭二话不说,奔将出来,跪地便拜。
“陛下,此曲并非臣之本意,有人从中作梗,陷臣于不义!”
高纬黑着脸,怒道:“是吗?是谁要害你!?”
台上伶官一听,忙也跪伏于地,说道:“陛下,奴婢的确是经兰陵王授意,才敢演奏此曲啊!”
高纬一拍桌案,说道:“高长恭,你还有什么话说!”
高长恭抬起头来,已是眼眶含泪。
“臣冤枉,臣授意的,并不是此曲,臣只是点了一曲《平沙》,想以秋之丰收,赞誉陛下治国之功,并不敢胆大妄为,宣扬臣之威风,还请陛下明察!”
高长恭急于力证清白,几乎是哭喊着为自己辩解。
胡太后“噌”地站起身来,指了指台上伶官和那些伶人,说道:“你们如实招来,到底是谁主使你们的!”
伶官大哭,说道:“太后,就是兰陵王授意的啊…”
那些伶人也忙跪了下来,拜道:“太后,就是兰陵王指使的…”
高长恭百口莫辩,心知既是有人存心陷害,已是在劫难逃。
胡太后一拂衣袖,哼道:“陛下生辰,你却为自己歌功颂德,凌驾于天子之上,如此大逆不道,反心昭然!”
“臣冤枉啊!”高长恭欲哭无泪,只得对天鸣冤。
骆提婆见时机已到,该补上一刀了。
“陛下,太后,如今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兰陵王却不得陛下旨意,偷练兵马,不知意欲何为,还请陛下明察!”
高纬一听,吓了一跳。
祖珽在一旁冷嘲热讽地说道:“刚刚才在陛下面前耀武扬威,如今又召集兵马,整装待发!莫非,兰陵王是想谋反不成?”
高纬又惊又气,大声说道:“来人,将这反贼拿下,打入天牢!”
羽林军一拥而上,将高长恭按倒在地。
高长恭大叫道:“陛下,冤枉,秋末冬初,臣每年都要练兵的啊,驱除鞑虏,以安边境啊…”
骆提婆怕高纬心有动摇,忙道:“陛下,兰陵王这是在欺君罔上,为自己寻找借口!突厥与我大齐交好,哪里来的鞑虏?”
高纬听罢,大手一挥,说道:“打入天牢!”
羽林军得令,将高长恭拖了出去。
骆提婆欣然一笑,只要铲除了高长恭,大齐还有谁能与自己对抗,到时候,随时可推翻大齐,自己做皇帝。
这便是他的阴谋!
高纬兴致全无,望着台下众人,喝道:“往后再奏此曲者,死罪,灭族!”
高纬说完,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胡太后缓缓心神,对众人说道:“皇帝生辰庆礼,不可半途而废,诸位,继续尽兴吧!”
鼓乐再次奏响,歌舞依旧翩翩,然而众人心中惶然,早已没了兴致。
只有骆提婆和祖珽两人,心照不宣,暗自欢喜。
…..
“太后驾到!”
唐邕府上,热闹了起来。
对于高长恭一事,胡太后有些举棋不定。
虽说胡太后这个人,不问国事,不懂朝政,但齐国的栋梁之才越来越少,这个她还是知道的。
齐国三大军事干将,斛律光,段韶,高长恭,不仅举国闻名,也是威震天下的大人物,可如今,唯有高长恭一人尚且在世,斛律光和段韶早已作古,这多少让胡太后有些为难,到底该不该杀了他呢?
“拜见太后!”
唐邕没有出现,只有他的妻妾和仆人出面相迎。
胡太后笑问:“晋昌王呢?”
唐夫人答道:“回太后,夫君身体抱恙,在后院卧床养病呢!”
“带哀家瞧瞧他去!”胡太后说道。
唐夫人应声说是,便带胡太后行到后院,入到唐邕房中。
唐邕躺在床上,不闻不问,也不见他起身相迎,只是一脸木然,如痴呆状。
“老爷,太后看你来了!”唐夫人上前,摇了摇唐邕。
“唔~~嗯~~~”唐邕不说话,只是傻傻地哼着。
胡太后也不责怪,上前一步,笑道:“昨日皇帝生辰,宴请群臣,独不见你去,怕你病了,哀家来瞧瞧你!”
唐邕还是不言不语,只是哼哼。
“何时成了这番模样?”胡太后问唐夫人。
唐夫人看了看,奇道:“刚才还好好的,怎就这样了!?”
胡太后哦了一声,笑道:“晋昌王,可不要装病欺瞒哀家哦!”
唐邕还是无动于衷。
唐夫人又推了推唐邕,一边急道:“夫君常有睁眼做梦的毛病,只怕是睡着了…”
胡太后半信半疑,只当是夫人替唐邕打圆场。
“晋昌王,有一要紧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不知你能听到否?”胡太后凑近了问道。
唐邕嗯嗯唔唔,反正不说话。
胡太后对边上人说道:“哀家单独问他试试!”
唐夫人会意,便带着众人走了出去。
“你说,高长恭能杀不能杀?”
胡太后待众人走后,便直入主题。
唐邕听得此话,脸皮明显颤动了一下,却忍着继续装疯卖傻。
胡太后气道:“你就这么装下去吧,这一世,不再过问政事了?”
唐邕报以唔唔声。
胡太后讨了个没趣,沉着脸,踱起步来。
“哀家是做了什么事,让你恼了我了,还是你真的不中用,都不能开口说话了?”胡太后喃喃说道,似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唐邕。
胡太后说着,又看了看唐邕,唐邕却闭上眼,传出微鼾声。
“若不中用,便早些闭了眼吧!好不令哀家失望!”
胡太后一拂衣袖,失去了耐性,便走出了房门。
众人就此拜别了胡太后,又回到唐邕房中,却见唐邕气定神闲,已经起了床了。
唐夫人忙问道:“刚刚太后问你话呢,老爷何以一声不吭?”
唐邕呵呵连声,说道:“从此不问皇家事,莫惹自己一身骚,他们高家的事,与唐某何干?”
唐邕自赵彦深和綦连猛被贬之后,便接受了他们的劝告,从此不问是非,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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