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话语之间，有些气喘，年岁已高，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计奴回道：“若只计宦者，六千有余！”
崔公公点点头，思索良久。
“六千宦者…嗯…甚好…若能得三千效命于我，便可成事！”
计奴打量着崔公公，一头雾水。
“敢问大人，可成何事？”计奴问道。
崔公公笑道：“暂时不当告知与你，以免误了我的大事！我只问你，若我举事，你可会全力以赴，助我成事？”
计奴忙道：“卑职素来对大人忠心不二，卑职愿跟随大人，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崔公公欣然一笑，说道：“好极！此事一成，我便得安心，从此功成身退，安度余生！大常侍的位子就交给你了！”
计奴淡然一笑，这样的话，他已听崔公公说了多遍，心中早就燃起欲望之火，可日子过去这么久，却还只是一句空话，团这欲望之火，竟早掺杂了些许怨恨的火花！
“谢大人！只是不知…皇帝可会应允？当初皇帝备储东宫之时，可是对卑职有些怨恨的…”
崔公公点点头，说道：“嗯…正是如此，所以我几次想向皇帝提及此事，终又作罢…不过这些年，你的忠心，皇帝是知道的，除了你，大常侍一职，再无第二人选，到时候，我会向皇帝推举你的！”
计奴颔首说道：“谢大人恩典！”
崔公公看了看计奴，郑重说道：“如今，你在这六千宦者中，可能筛选出三千可靠人来，为我所用？”
计奴笑道：“大人放心，内侍之中，莫不敬仰大人，六千宦者，皆可供大人差遣！”
崔公公摇摇头，说道：“宫中有权有势者众多，内侍之人，各有攀附，各为其主，你当精挑细选，马虎不得，若有异心者，当排除在外！”
计奴点头哈腰，恭谨说道：“是，卑职遵命！敢问大人，除此之外，卑职可还需作何准备…终究卑职不明大人所举何事…怕一时大意，误了大事…”
崔公公摆摆手，说道：“举事前日，我定当知会与你，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只按我说的去办便可！”
计奴连连点头不，说道：“是，大人！”
崔公公欲行何事？计奴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崔公公对计奴，虽然信任，但还是有所提防的，终究这几年来，崔公公半隐半退，久不在深宫，不知计奴是否另攀高枝，心有变迁，所以不敢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详细告知于他，以此保得自己的计划周密无失。
………
崔公公的防范是对的，计奴前脚迈出了崔公公府邸，后脚便进了康寿宫，他决定把心中的疑虑告知陆萱，以此讨好陆萱，表达忠心。
“什么？崔庆隆要你挑选三千内侍？”
计奴来到康寿宫，将崔公公的话，一字不漏的告知了陆萱，这让陆萱大为震惊，既疑惑不解，又惴惴不安。
计奴躬身说道：“是啊，太姬，奴婢不知，崔公公此举，究竟有何目的呢？”
陆萱自然也不知崔公公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思索良久，也没理出个头绪来，各种各样的可能，都在陆萱头脑中过了一遍，这让她心乱如麻，头痛不已，不禁伸出手来，揉起的额头。
“既是召集内侍宦者，必定只会在宫内行事，宫中之人众多，他这是要针对谁呢？”陆萱眉头紧凝，喃喃说道。
计奴也在思索猜测，突然一个激灵，惶然说道：“莫非…他要逼宫造反，于皇帝不利？”
陆萱沉吟片刻，摇摇头。
“崔庆隆这个人，除了贪图财宝，素来颇为正直公允，无甚恶癖！皇帝待他恩重如山，他怎会恩将仇报，大逆不道？更何况，如今他已是垂暮之年，还有几天好活，必不会行不忠不义之事，自毁英名！”
计奴点点头，疑惑地问道：“若不是皇帝，那他是要对付谁呢？”
陆萱在心中又揣摸了一阵，幽幽说道：“他要对付的，必不是无足轻重之人！”
计奴摇头晃脑，嗟叹不已。
“奴婢真是不明白了，这宫中，也没有谁与他有过恩怨啊…”
计奴嘟噜着，百思不得其解。
陆萱心中思虑起来，一个一个排除。
皇帝对崔公公恩待有加，又赐他私人府邸，君臣之谊，无人能及，自然首先就可将皇帝排除！
胡太后与他无仇，如今又只顾逍遥快活，不问世事，自然也不会惹崔公公不快，心生芥蒂！
这样一个个排除掉，陆萱自己岂不成了崔公公最可能攻击的目标了？
想到这里，陆萱不由得浑身一凛。
当初崔公公向胡太后告密，将和士开之死，推到我陆萱的身上，让我身陷掖庭狱，命悬一线，这件事，我陆萱可是一直没和你追究呢，如今倒好，竟率先向我发难，又是为了哪般？
“听说，崔公公与皇后交情匪浅，可有此事？”
陆萱想要理清一切相关的人和事，来证实自己的猜测，以便早做防范。
计奴躬身说道：“依奴婢看来，此事不虚，崔公公每回进宫，的确都会去见皇后！”
陆萱点点头，淡然说道：“计公公，此事重大，幸得你及时禀报于我，他日，我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先去忙别的事吧，我要好好想想，可不能出了纰漏！”
“是，太姬！”计奴欣然一笑，躬身而退。
陆萱侧卧于榻上，又细细梳理起来。
木颉丽与陆萱渐行渐远，早已失了往日的亲密与信任，能够维系两人的，仅靠残余的母女之情。
这崔庆隆，每回进宫都与木颉丽说些什么呢？若是常论我陆萱是非，便能证明，他此次要攻击之人，定是我陆萱无疑了！
……..
祥德宫的宫令荷儿，被召至康寿宫。
陆萱想从她身上打听到一些关键信息，证实自己的判断。
“拜见太姬！”荷儿躬身行礼。
陆萱笑了笑，说道：“只管走近些！”
荷儿又上前两步，恭谨站在前面。
“大常侍与皇后，常有往来，你可曾留意？”
荷儿点点头，说道：“奴婢从不敢大意，皇后见过的人，说过的话，奴婢莫不铭记于心！”
陆萱赞许地笑了笑，说道：“他们口中，可常议起我？”
荷儿又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是的，常听他们说起太姬…”
陆萱警觉起来，追问道：“是吗，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荷儿面有愧色，吱唔道：“皇后极为谨慎，对奴婢颇为疏远，每回与崔大人相见，多隐于帷幔之内，刻意回避，奴婢有心偷听，却又不敢太过靠近，故只知他们在议论谁，却又不知到底所言何事…”
陆萱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去。
“她疏远你，便是疏远我！明知是我派去的人，却如此不予信任，心存戒备，看来，皇后早就防着我了！”
荷儿附和道：“奴婢心中，也有此疑虑，只是太姬与皇后素来母女情深，奴婢便不敢妄论皇后是非，怕惹挑拨之嫌，令太姬生气…”
陆萱叹道：“不当怪你，只怪我大意了，只道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谁知背地里却暗生背逆之心，好不让人寒心…”
荷儿见陆萱面色难看，似悲似怨似怒，一时难以捉摸，心有不安。
“太姬…或许只是奴婢妄言…终究奴婢并没有听到皇后说太姬的坏话…”
陆萱摆摆手，面色凝重，说道：“这些话，你就不必说了，我自有判断！”
荷儿尴尬一笑，说道：“是，太姬！”
陆萱吐了口气，挤出些笑容，说道：“只怕会有大事发生，这些日子，你要密切留意皇后的一举一动，但有异常，立刻来向我禀报！”
荷儿躬身拜道：“奴婢谨遵太姬吩咐！”
此时的皇宫，早已布满了陆萱的眼线，但凡有风吹草动，陆萱便能立刻作出判断，掌控大局，立于不败之地。
“人人都是她的棋子！”
这是斛律真说过的话，原来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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