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颉丽摆摆手,说道:“我心中愚钝,难得开解,便只当这是菩提树,若能扫净这些落叶,或许能换来一句梵音…”
韩石点点头,只得就此作罢,呆在一旁。
木颉丽轻轻挥动扫帚,将落叶一一扫到路旁,谁知一回头,又有树叶从大树上落了下来,重又脏了地面。
木颉丽吁了口气,便又扫了一回,结果还是一样,回头又见落叶。
木颉丽笑了笑,自嘲道:“这些落叶,便是我的欲望,无休无止,我差点又忘了,我想扫尽这些落叶,只是想向佛祖讨个启示,这岂不是又在求自己所求?所谓虔诚,该是不求回报才是,佛祖,弟子错了…”
木颉丽放下扫帚,对着大树拜了一拜。
识得有缘之人,但行有缘之事,刚刚梦中的高人,说了这样的话,究竟是何意呢?
我既见到了这些灾民,便是与我有缘,我若不闻不问,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如就行有缘之事,但求问心无愧!
“韩将军!”木颉丽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
“臣在!”韩石拱手说道。
“我欲行大事,恳求将军助我一臂之力!”木颉丽毅然说道。
韩石听得此话,愣了一愣,便对两个侍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到一旁。
“娘娘请明示!”韩石恭谨说道。
木颉丽点点头,说道:“太姬与丞相,把持朝政多年,卖官鬻爵,贪赃枉法,不问德才,任人唯亲,以致朝廷上下,腐败成风,贪官横行,鱼肉百姓,如今我大齐苍生,命如草芥,民不聊生,将军可愿与我一道,驱除奸佞,肃清朝纲,将太姬一众奸党赶出朝廷,做一个忠义之臣?”
韩石怔了一怔,答道:“皇后一介女流,尚有如此大义,臣实乃热血男儿,又怎能不心系国家?臣愿遵皇后意旨!”
木颉丽欣然一笑,说道:“行大义者,必有所失,若事不能成,恐招杀身之祸,韩将军,你真愿意听命于我?”
韩石拱手拜道:“于公于私,臣都当挺身而出!何况,皇后对臣之大恩,尚未回报,臣即便为皇后赴死,也心甘情愿!”
木颉丽心中感动,激动说道:“由此看来,韩将军是认同我的话?”
韩石点点头,说道:“实为志同道合!想当初,斛律大将军被祖珽所害,臣就揪心不已,只恨势单力薄,人微权轻,即使是亲耳听到了污蔑的事实,却不敢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将真相公之于众,救大将军于危难之中,眼睁睁地看着他满门抄斩,却无能为力,此事,早已成为臣心中最大的遗憾,回想起来,常常自责不已,后悔不已!”
木颉丽有些愕然,说道:“我竟不知大将军是丞相陷害的…只是你明哲保身,也实属无奈,否则你若真是想为他鸣冤,只怕事不能成,反而还要祸及自己,实为不值,韩将军就不要自责了!只要今日,你我同心,将这样的奸佞小人,赶出朝廷,便也算为大将军报了仇了!”
韩石感慨说道:“皇后说得不错,臣愿意听皇后差遣!”
当下,两人便又细细商议,将一切计划周密部署,以免出了纰漏。
…..
宣则宫,李祖娥微闭双眼,捻着佛珠,诵着佛经,李珠儿手执毛笔,抄着佛经。
自从大闹朝堂,事败之后,他们便被软禁在此,虽然衣食无忧,却再难见天日,每日能够栖身的地方,除了宫殿,便是宫殿外的院子,二人被禁锢于此,有如井底之蛙,每天的日子只是简单的重复,可谓枯燥无味,生无可恋,唯有从佛法中求得一丝安慰。
李灵儿心事重重,走进了宣则宫。
“姐姐来了…”
李珠儿抬起头,淡然一笑,便又继续写着佛经。
李灵儿黯然坐在案前,望着一页页的佛经,只是呆呆的,也不说话。
李祖娥收起佛珠,睁开眼来,看了看李祖娥。
“外面的人都在忙什么呢?”
李灵儿似笑非笑地说道:“挂的挂灯笼,系的系彩绸,他们还能忙什么?”
李珠儿搁上毛笔,说道:“姑姑是问你,宫中有何喜事?”
李灵儿怏怏地说道:“大公主的婚事,你们不知道么?随便问问宫人们,自然就知道了!”
李珠儿撇撇嘴,说道:“自从来到宣则宫,除了将心思托付佛祖,偶尔再与姑姑说两句话,这些人,我们可是从不搭理的!”
李灵儿瞟了瞟一旁的宫人,不解地问道:“岂不是闷得慌?”
李珠儿嗤笑道:“再闷,也不当与那妖后的人亲近!”
“妖后?”李灵儿开始还有些不解,随即便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你是说陆太姬?”
李珠儿鄙夷的点点头,说道:“虽然我不曾出宫半步,但从宫人的口中,还是能知一二的,如今这整个后宫,怕都已是那妖后的爪牙了吧?”
李灵儿怔了怔,叹道:“我倒没留意这些,只是每日都在想我的玉儿,实在难受了,便念念佛经,才勉强静下心来,哎,看看姑姑,你和我,好不可笑,李家女儿,个个美貌绝伦,心高气傲,竟然都落得与青灯古佛相伴的下场…”
李祖娥,李灵儿,李珠儿,三人互相对望,皆苦笑连连。
李祖娥说道:“你倒还好,好歹玉儿还在人世,又嫁给了突厥可汗为皇后,这辈子的富贵荣华,倒是不愁的,只是我的两个儿子才最可怜,没有一个得到善终的,他们两个死得好惨…”
李祖娥忆起伤心之事,痛不欲生,掩面而泣,哭得浑身颤抖,忙以捻起佛珠。
李珠儿见状,哪容得别人与自己比惨?
“姑姑,你可别说了,我的四个孩儿,哪个不是惨死在刀下?”李珠儿泣不成声,趴在桌案上痛哭不止。
李灵儿一想,原来自己的凄惨算得了什么?
正如李祖娥说的,高玉好歹是突厥皇后,好端端在活在人世,哪比得他们的孩子,早就命丧黄泉了。
“都怪我,又提起这些伤心事…”
三人哭了一阵,才慢慢恢复了平静。
李珠儿拭净眼泪,说道:“上回,托你的事,可有眉目了?”
李灵儿看了看二人,心中的弦绷了起来。
“妹妹是说,大皇子的事?”
李珠儿点点头,说道:“此事不了,我心难安,他不过是个无辜之人,本不该卷入这场纷争中来,皇后那边,也定和我们一样,不好过吧!”
李灵儿信口说道:“十几年了,什么不能淡忘的?倒不见她有什么不好过的!”
李珠儿叹道:“姐姐可有派人去打听,可曾得到一点音讯?”
李灵儿早知秦文便是大皇子高乐,可是却一直将真相隐藏起来,不说与任何人,终至负疚感一天天变得强烈起来,这让她备受煎熬。
“嗯…暂时…还没有音讯…日后…我会留意的…”
李灵儿吱唔道,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李珠儿摇摇头,黯然说道:“罪过,真是罪过…”
李灵儿咬咬牙,哼道:“陆太姬害得你们还不够惨吗?何必枉发慈悲之心?皇后是她的女儿,实为一丘之貉!只要让他们不好受,我这心里,就能痛快一些!”
李祖娥连连摇头,说道:“枉你天天诵经念佛,心中却满是怨恨,可是一点不象信佛之人!”
李灵儿气道:“我每日念佛,只是为玉儿祈求平安,其他的一概不管,能真正做到六根清净,能有几人?姑姑不也是忘不了失子之痛么,和我这般,有何不同?”
李祖娥怔了怔,有些汗颜。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曾放下,这只怪我修为太浅…”
李祖娥苦笑了一下,便又闭上双目,默念起经来。
李珠儿叹了口气,说道:“听宫人们议论,常提及皇后,似乎是说她与那妖后日渐生疏,母女之情也趋于冷漠,只听些没头没尾的话,终是不明不白,姐姐来了,我便问姐姐,可有此事?”
李灵儿早不留意宫中人事,李珠儿说的,更是让她一头雾水。
“我哪知这些…”
李珠儿嗔怪道:“姐姐竟不比我这个井中之人知道的多,好笑!”
“我才懒得过问他们的事情,宫中之人,善恶难辨,不惹是非,反倒过得安稳!”李灵儿淡然说道。
李珠儿思索片刻,又道:“善恶自是难辨,只是皇后本就生得面善,以往所为,也尽显仁义敦厚,断不是个邪恶之人,与陆太姬这样的妖后,自然会产生隔阂,日渐生疏也是必然之事!”
李灵儿心有所触,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不该将木颉丽当成陆萱的同党了,就不该恨屋及乌,隐瞒秦文的事了!
“他们母女二人…真的到了这个地步?”
李珠儿点点头,说道:“新晋的淑妃与皇后极为不睦,偏偏那妖后又将她认为女儿,这其中,难道猜不出些曲折来吗?”
李灵儿似有所所悟,问道:“妹妹的意思是,陆太姬如今已是亲淑妃,远皇后了?”
李珠儿笑道:“我也只是揣测而已,终究姐姐日日在外行走,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才是,你仔细想想,看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李灵儿这才慢慢回想着宫中发生的一切事情,才渐渐发现,这一切,果然与李珠儿的猜测颇为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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