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你是…”
小蝶的心差点跳了出来,望着大胡子的脸,眼泪直流,点了点头。
“小蝶,你知道就好,不要让一个人知道,便是恒儿,也不要说!”大胡子谆谆告诫,又凄然问道,“我只问你,齐天子是不是迷上了木小齐,疏远了颉丽?”
小蝶刹时再也控制不住了,这些日子的委屈化成悲愤的泪水,夺眶而出。
“你看到的,便是事实…”
小蝶轻声啜泣,又忙不迭地左顾右盼,生怕被人发现端倪。
大胡子捏起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墙头,忿忿地说道:“既是如此,我便讨伐齐国,踏平邺城,将你们接到大周!”
小蝶哽咽道:“姐姐这番模样,何时能醒过来,都尚无定数…”
大胡子一抹眼泪,恨恨地说道:“高纬这个混帐,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小蝶苦笑连连,不知说什么才好。
姚先生似是有所顾虑,走了出来,看看两人,顾左右而言其他。
“退一块木柴,改小火煨!”他指了指土灶,交待大胡子。
不多时,汤药煨好了,小蝶倒入碗中,凉了一会,便一勺勺的喂进了木颉丽口中。
……….
“拜见乳娘!”
高纬听说陆萱回到了宫中,兴冲冲地直到康寿宫。
陆萱正在火急火燎地批着奏章,见高纬进来,便放了下来,似笑非笑地望着高纬。
“这些时日,可是累坏了吧!”
高纬呵呵笑道:“是,是累坏了,每日头晕眼花的,只是奏章一本未批,乳娘不在,儿子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萱笑了笑,说道:“知你不爱这些的,所以乳娘一回来,便让人把奏章搬过来了!”
高纬忙赞道:“乳娘神速啊,就知道乳娘英明,善断难断之事,这才半日工夫,便批了这些奏章,我可是自愧不如啊!”
陆萱看了看高纬,问道:“听说你寻了个江湖医生,来给废后治病?”
高纬答道:“正是呢,久不见她醒来,我这心里也开始慌了!”
陆萱似有不悦,说道:“如今她只是庶人了,与皇室再无瓜葛,你又牵挂她作甚?”
高纬思索片刻,说道:“此事,正想与乳娘商议呢…”
陆萱眉头一皱,已猜得一二。
“纬儿莫不是想收回成命吧!话已出口,岂能出尔反尔?何况你是一国之君,金口一开,便是圣旨,才过了几日,又要反悔,岂不是自损龙威,有失天子风范?”
高纬心中的秘密呼之欲出,可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乳娘,我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
陆萱点点头,淡然说道:“好,乳娘洗耳恭听,你只管道来!”
高纬摇摇头,叹气连连。
“说不得!”
“有何说不得!乳娘替你解忧!”
陆萱哪知是何缘故,只是一个劲地逼问。
“说出来是奇耻大辱,莫说有辱天子威仪,便是大丈夫的气节,都不复存在了,儿子实在说不出口,还请乳娘见谅!”高纬终不肯说出实情来。
陆萱怔了怔,越发糊涂了。
任她是女中诸葛,也猜不到高纬与玉文邕之间的约定。
“那日后,你想说的时候,再说与乳娘听吧,只是乳娘当着众人的面,废除了木氏皇后之位,改立淑妃,你若是一意孤行,不顾及乳娘的颜面,那乳娘可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陆萱说得认真,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反而让高纬无话可说。
高纬咂咂嘴,轻哼道:“乳娘说要册立淑妃为后,这皇后凤印便不见了,凤印丢失,可是不祥之兆,莫不是天意不肯成全此事么?”
陆萱不屑一笑,对她来说,她早已无所畏惧。
“这世上哪有天意?一切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陆萱神情有些复杂,似在嘲弄,又有些得意。
回想这一生,有多少的坎坷与磨难,多少的恩惠与荣华,不都是拜别人所赐吗?
而她自己,既赐给了一些人灾难与痛苦,也赐给了另一些人富贵与权势?
所谓天意,有多少是人与人之间,正邪相争,善恶相杀的产物?
高纬说服不了陆萱,又不敢以实相告,只得闷闷不乐地拜别陆萱,离开了康寿宫。
………
裴氏听说江湖医生的事,心里着了急。
本来费尽心思,胁迫陈大夫对木颉丽下毒,神不知鬼不觉害她性命,好为日后的飞黄扫清道路,谁知高纬又心虚起来,请了别人来为木颉丽诊断,任陈大夫如何用心,都已然插不上手,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岂不是竹篮打水,白费心机?
心烦意乱之中,裴氏只好请了祖珽前来相助。
“丞相,背着你,我行了一事,不知是否妥当,请丞相为我解忧!”
裴氏见到祖珽,拐弯抹角,渐入主题。
祖珽说道:“祖某自当为娘娘分忧,但说无妨!”
裴氏叹道:“自上回听了丞相的话,我便生了痴心了,想着那废后早日殒命,早让人安心,所以我就让人在她的汤药里做了手脚,让她慢慢中毒而亡,杀人于无形,可静下心来想想,又觉得实在不该,为了一己私欲,却要残害一条人命,岂不是岂不成了恶毒小人么?”.
裴氏说得满脸黯然,似是一脸悔意。
祖珽看不见她的神情,但却心知肚明,早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了她的意图。
“娘娘无须自责!这后宫之中,从来就不是仁善之地,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样的事,古而有之,并且从未停止过!你有此谋算,倒令祖某折服,假以时日,必会坐位中宫,以你为尊!”祖珽语气中丝毫没有责备之词,反倒尽是赞叹之意。
裴氏松了口气,说道:“丞相不会怪我?”
祖珽摇摇头,伸出拇指,说道:“娘娘高明!”
裴氏暗自笑了笑,又叹道:“可如今,不知哪里来了几个走江湖的人,得皇帝旨意,不让我的人为那木氏诊断,我便有心取她性命,却也无从下手了!”
祖珽捋捋胡须,思索起来。
“无妨,既是些走江湖的无名小辈,不过是贱命几条,祖某自有办法对付他们!”祖珽计上心头,暗生杀机。
裴氏大喜,说道:“谢丞相为我分忧!”
祖珽笑道:“祖某与娘娘实为骨肉至亲,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何须分彼此,更无须如此生分!日后朝廷与后宫,可是少不得相互照应啊,娘娘!”
裴氏连连点头,说道:“丞相说得是!”
祖珽与裴氏和李氏,本为亲戚,两姐妹先是托了祖珽的福,入宫伴君左右,各有尊贵,可日后,待到两姐妹飞上枝头,可就又能反过来关照祖珽了,这便是祖珽的如意算盘。
出了承露殿,祖珽便开始施展阴谋诡计,去对付这几个外来的江湖医生了!
………
姚先生一行,暂住齐福宫。
这里本是客人居住的宫殿,不甚奢华,再加上木家小夫人孙氏死后,这齐福宫就更加冷清了。
傍晚时分,宫人们传来膳食,请姚先生一行食用。
众人也不讲究,围坐同案,拿起筷子便吃。
“慢着!”姚先生摆摆手,示意众人暂且停下筷子。
众人愕然,见姚先生一脸小心,便也各自警觉起来。
只见姚先生将碗中菜肴取了一些,在手中揉搓一阵,便扔掉残渣,只将手掌凑于鼻前,细细嗅了起来。
“不可食!似有生附子的味道!”
大胡子惊愕地问道:“生附子?可是毒药?”
姚先生点点头,抚了抚白须,惊魂未定。
“看来有人要害我们!”
众人听得此话,不由得干咽了几口口水。
姚先生打开布袋,将里面的干粮取些出来,分与众人同食。
大胡子显然已是怒火中烧,咬着牙说道:“为何要害我们?莫非我的身分暴露了吗?”
姚先生思索片刻,摇摇头,说道:“皇帝的身分若被他们识破,只怕此时,外面早被侍卫包围了…”
大胡子沉静下来,细细分析,点了点头。
“那依姚神医所见,是谁要害我们?”
“是谁要害木姑娘,便是谁要害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