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耳听到的…”木夫人满脸愁容,喃喃说道,“那两人唤他为皇帝…不是周国皇帝,还能是谁…老爷心中的担忧是对的…”
木夫人似是浑身无力,边说,边缓缓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木敬堂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捉摸着,若颉丽与周国皇帝素无情义,在她滞留周国期间,周国皇帝又怎会贸然将她也封为妃子呢?一国美人两国妃…这些事,颉丽也没有机会细细讲给我们听,我也只好瞎琢磨,谁知…果然猜得不错…”
木夫人惶然说道:“那接下来该如何?木家收留敌国皇帝的事,若传了出去,我们木家…岂不是全完了…颉丽和齐儿…会不会…也会因此获罪呢?”
木敬堂思索良久,说道:“夫人莫太过心急,我们尚不敢断定他是周国皇帝,更何况梁安其他的人呢?”
木夫人无力的点点头,怏怏说道:“只愿上天保佑,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木敬堂故作轻松,笑了笑,将木夫人紧紧搂在怀中,以宽慰她忐忑不安的心。
……….
那老郎中出了木家,悠哉信步于街市,待到拐角处,行人渐少,突然面前窜出个人来。
“先生可好?”那人冲他说道。
老郎中定下心来,仔细打量,发现是沈南轩。
“沈老爷,可是吓到老朽了!”老郎中略有不悦,还是拱了拱手,当作揖礼。
沈南轩嘿嘿笑道:“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何况大白天的,沈某还能吓到你?”
老郎中摸了摸胸口,没好气地说道:“这会…心还在扑扑地跳呢,若吓出个好歹来,沈老爷可脱不了干系哦!”
“那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所至!”沈南轩说着,伸出手指,在老郎中面前点了点。
老郎中吁道:“沈老爷莫寻老朽开心,老朽先行一步!”
“诶!慢些走!”沈南轩一把揪住老郎中,笑道,“别不承认啊,我且问你,你是不是从木家出来?”
老郎中拔开沈南轩的手,说道:“是啊,不过是去看了个病人,又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知那病人是谁?”沈南轩得意地问道。
老郎中淡然说道:“想必你都认得的,当初与木家两个小姐,都曾有过婚约的成公子,沈老爷有印象没?”
沈南轩摇头晃脑,笑道:“我自然记得他!可先生知道那人是谁么?”
老郎中连连摇头,说道:“只知道他姓成,别的一概不知,有什么好歹,可别往老朽身上泼脏水!”
老郎中说着,又往前一步,想要离去。
“他是周国皇帝!”沈南轩再次将他拖了回来,告诉了他这个惊天秘密。
老郎中怔了怔,一甩手,气道:“这样的玩笑,可开不得!你这是存心吓老朽不是?”
沈南轩似笑非笑地说道:“先生只管生气吧!还不赶紧想想如何撇清罪责?若让人知道,你竟然胆大妄为,替周国皇帝治病,可还能活?”.
“你…你…”老郎中惶然看了看沈南轩,却见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不由得胆寒起来,怯怯问道,“你说的…难道是真的?”
“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怎会有假?”沈南轩坚决地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糊里糊涂的,老朽岂不是背负了通敌之罪?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老郎中焦急不安,惊惶失措。
沈南轩得意笑道:“先生莫急,洗脱罪名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不过是个郎中,只是受木国公所托,替周天子治病,既是毫不知情,自然情有可原!但若知情不报,可就…”
“可就犯了死罪啰…”老郎中哆嗦着接过话来,一脸的不安之情。
沈南轩点点头,说道:“若你我不知此事,自然眼不见,心不烦,一切倒也相安无事,偏偏让你我撞见了,又怎能充耳不闻,孰若无睹,这如何对得起大齐天子,如何对得起大齐国民?”
老郎中无奈地点点头,说道:“那依沈老爷之见,你我该如何自保啊?”
“只有先人一步,状告木家,窝藏敌国天子,通敌卖国,你才能洗清嫌疑,方可自保!”沈南轩恶狠狠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
“姐姐,昨夜可是睡得不够安稳?”
晌午时分,阿枝见木小齐浑身透着困乏之意,便关切地问道。
木小齐坐在榻上,没精打采,一脸的倦容,眼皮耷拉着,时不时硬撑开来,有意无意地瞟众人一眼。
“可是要命…皇帝睡不安稳,本宫也跟着受累…”
阿枝问道:“莫不是皇帝做了恶梦,吓到了姐姐?”
木小齐黯然点点头,说道:“可不止一回了,好多次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哎,何时才能让皇帝高枕无忧啊?”
梳儿听了,说道:“常有梦魇之人,多是脏腑有恙,娘娘何不请徐大夫来为皇帝瞧瞧,看有无对症之药?”
木小齐叹道:“没听说做恶梦还能吃药医好的,何况…皇帝得的是心病…根本无药可解….”
梳儿和阿枝对望一眼,不知其意。
“姐姐说的心病,又是何意?”阿枝问道。
“便是那周国天子玉文邕啊!”木小齐脱口而出。
阿枝点点头,似懂非懂。
“皇帝…怕周国天子?”阿枝轻声问道。
木小齐怏怏答道:“他怕周国举兵攻齐,是以心中不安!”
阿枝不甚明白,喃喃说道:“难道大齐打不过周国?”
木小齐懵然看看二人,她又怎懂国事兵事?
梳儿久在宫中,对这些事,还算懂些皮毛,便说道:“上一回齐周交战,倒确实是我们败了,后来两国天子于定阳议和,周国竟然未向齐国索取一座城池,也未曾索要任何财物,就撤兵返周,与我大齐修好,听人说,这都是因为皇后的缘故呢!”
阿枝听得奇了,忙问道:“玉文邕就此退兵,只是因为他和皇后的情义?”
梳儿点点头,说道:“反正,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木小齐听了个明白,想起高纬说过的话,彻底弄清了来龙去脉。
“这就是皇帝的心病啊…”木小齐摇头叹息不止。
梳儿问道:“娘娘,奴婢还是有些不解,周天子既然肯退兵,自然不会再贸然攻齐,皇帝,又何以不安至此,夜夜受恶梦惊扰呢?”
木小齐看看二人,咬了咬牙,轻声说道:“我只说与你们听,可不敢说与一人听去!”
梳儿和阿枝连连点头,齐声说道:“定当守口如瓶!”
“玉文邕之所以肯撤兵,是因为他和皇帝有过君子协定!”木小齐吁了口气,幽幽说道,“颉丽在,齐国在!这便是玉文邕对皇帝说的话!”
二人听得木小齐的话,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皇帝答应了玉文邕,善待皇后,才换得大齐一时的安宁?”阿枝愕然说道。
木小齐黯然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是恨与嫉妒。
梳儿叹了口气,说道:“那奴婢明白了,堂堂大齐天子,却因为一个女人,才求得自己的国家太平安宁,着实有损大丈夫尊严,有辱天子龙威!”
木小齐赶紧瞟了瞟二人,叮嘱道:“此事,皇帝只告诉了本宫,便是太后和太姬都不曾知晓!你们可不得对外声张,有辱皇帝威名!”
梳儿躬身说道:“奴婢一心只为娘娘,自然不敢胡言乱语,让娘娘为难!”
阿枝也说道:“姐姐放心,我也只愿为姐姐分忧,绝不敢给姐姐枉添烦恼!”
“哎~~”木小齐点点头,吐了口恶气,酸不溜湫地说道,“你们说,这往后,本宫还敢独占君心吗?只怕得劝着皇帝,多去陪陪皇后了,万一皇后有个闪失,岂不又要让那玉文邕心疼,到时候向皇帝兴师问罪,又要让皇帝担惊受怕了?”
阿枝叹道:“这玉文邕也真是的,竟然管起我大齐后宫之事来了,真是荒谬!”
“旧情难了啊,他们当初可是以身相许了的!”木小齐冷冷一笑,鄙夷地哼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又何必让别人冒名顶替,绕这一大圈,到头来,反倒是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还要口口声声,念叨着别人的好,真是可笑啊!”
梳儿思索片刻,说道:“娘娘若要省掉这些麻烦事,只有一个法子!”
木小齐看了看梳儿,似笑非笑地说道:“梳儿又有什么好主意?”
梳儿点点头,说道:“周天子贸然来到我大齐皇宫,却没和皇后说上一句话,便匆匆逃了回去,这可是个天大的遗憾!若皇后发封书信,约他相见,他必定喜出望外,如约而至,倾吐相思之苦!此时,若有我大齐兵士埋伏于四周,万箭齐发,结果他的性命,岂不是一劳永逸,再无后顾之忧?”
梳儿话中的内容,无疑太过轰轰烈烈,让木小齐和阿枝只听得目瞪口呆。
“阿枝…你觉得…梳儿这法子可行否?”木小齐心中颤动,关键时刻,不忘问问阿枝的见解。
阿枝抚了抚胸怀,缓了口气,这才说道:“可行是可行…只是…若皇后不肯前往,此计岂不落空?”
梳儿抿嘴笑道:“根本无须皇后出面,娘娘前去赴约即可!”
木小齐和阿枝听得这话,才明白,梳儿又想让木小齐冒充木颉丽,引玉文邕上钩。
“又是这样的馊主意!”木小齐撇撇嘴,不悦地说道,“上一回在佛堂,本宫可是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如今,你又要本宫冒充皇后,与他赴约,岂不是又要将本宫推到火坑里去,你安的什么心啊,梳儿!”
梳儿忙躬身说道:“娘娘恕罪,但请娘娘听完奴婢的话,再罚奴婢不迟!”
木小齐哼道:“那…你接着说…”
梳儿点点头,说道:“上一回在佛堂,娘娘与那周天子近在咫尺,尚且未被他识破,若娘娘与他相隔几丈,只是打个照面,他更是难辩真假,娘娘只要准时赴约,引他出来,其他的就交给弓箭手了!”
木小齐听得明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让本宫远远的打个招呼,引他出来就行了?”
梳儿应道:“奴婢正是此意,娘娘可还觉着凶险?”
木小齐又思索了片刻,吁了口气,笑道:“似是可行!”
梳儿略有迟疑,轻声说道:“如今,只差皇后一封亲笔信了,终究各人字迹是不相同的,这可不好作假!”
木小齐一笑,朗声说道:“这倒不是难事,我这妹妹,可是能手,模仿皇后的笔迹,她可是最拿手的,阿枝,可是难不倒你哦!”
木小齐笑盈盈地望着阿枝,有求于人,她自然变得柔和客气了许多,这副面貌,对阿枝来说,也算是久违了!
“姐姐说得是,自幼我便与皇后常在一起写字,她的笔迹,我模拟出来,足可以假乱真!”阿枝微笑着说道。
梳儿惊喜连连,赞道:“这岂不是天意?娘娘,如何决断?”
木小齐为之所动,心中兴奋不已,激动地说道:“好!本宫这就告诉皇帝,让他趁早安排此事!梳儿,阿枝,你们赶紧写好书信,让人传到周国,传给玉文邕!”
木小齐在梳儿的怂恿下,决定故伎重演,势必将玉文邕当场诛杀,以决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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