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苍感觉身后挂过一阵风,不好的预感闪过,心里一沉,回头的时候,看到卫子夫已经到了舞台边缘了,郦苍暗骂了一声笨蛋!
立即转头往太皇太后的位置看去,上面还在开心的笑着,丝毫没有察觉,而卫子夫已经叫不回来了。她心中急得要死,也顾不得思考了,回身抱了琴,也疾步跟上去了。
只听“铮”的一声,郦苍手上发出的琴音极不和谐的在丝竹声中响起,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法,竟盖过了很多乐器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上,彻底打破了和谐的寿宴。
等殿内众人全都听音转头看过来的时候,郦苍已经跟着卫子夫一起在大殿正中间跪好了。
趁着短暂的沉默间隙,卫子夫清脆利落的声音响起,一字一句的说道:“歌女卫子夫给太皇太后请安,冒死前来状告太乐丞偷人曲谱,私改意境、私心渎职、破坏寿宴,请太皇太后明察!”
刘彻看了一眼平阳公主,两个人心里都满是震惊和疑惑,尤其是平阳公主,宫里的事情她不好插手,而且卫子夫一直对权势有些莫名的惧怕,所以进宫后的诸事她都没管,也是有心让卫子夫好好锻炼一下,今天进宫还想找机会跟她见一面,但是一直没抽出时间,可却怎么也没想过竟然如此见面啊!
当初在侯府里,她办事很少出格,都是很妥帖的,唯一比较跳脱的就是在家里的那些事迹,但是这是在宫里啊!在太皇太后的寿宴上!怎么能这么冲动的站出来呢?
卫子夫此刻跪在下面,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自从她说完这些话,殿内就一片死寂,她的脑子仿佛才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恐惧和后悔一点一点的开始从四肢百骸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寸毛孔里。
上面的隆虑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快速的跟陈阿娇交换了一个眼神,隆虑公主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冲着卫子夫扬声喝道:“太乐丞?!你这是怎么办的差?什么贱人疯子都敢收下当学徒,还带到这儿来,快拉下去!”
也被震晕了的太乐丞得到了暗示,赶紧上前配合:“太皇太后恕罪,为您谱曲演出实在是个莫大的荣耀,有些奴婢落选了,自然有些不甘心,竟然疯癫了起来,下官这就带走处理。”
卫子夫看太乐丞挥手找人来拉她和郦苍下去,赶紧大声辩解道:“太皇太后,奴婢所言属实,证据确凿请明察。”
就在平阳公主准备插嘴的时候,一个冷冽清朗的的声音在她上首响起,
“等等!”
拉扯的人动作一顿,看到了出声的是陛下,立刻放开手,退后两步听命。
卫子夫跟着大家一起循声望去,却意外的撞进一片漆黑深邃的眸子里,也许是她的错觉,他眼神里面仿佛带着些无奈和宠溺,在她身上只停留了片刻,就移开至太皇太后的方向,轻笑着说:“祖母,反正都已经打断了,不如好好查查看,若是能澄清些污糟,也比每年都一样的节目更有意思些。况且,皇后说这是您的得意之作,查清楚了,也免得白白糟蹋了您的赋。”
“呵呵呵…”太皇太后想到了那天被馆陶公主和皇后哄得开心的日子,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又听到刘彻提到陈阿娇,就知道这段时间两个小两口感情还不错,毕竟只是小宴,好好的日子,她也不想大动干戈了,笑着对阿娇说:“阿娇啊,你怎么跟陛下说是哀家的得意之作呢?随手做的罢了,陛下才情高绝,这下看完了,肯定在心里笑话哀家文笔不好。”
陈阿娇都忘了卫子夫这号人了,只是想保她手下的人,才站在太乐丞那边的,现在刘彻竟然开口要查,还换了话题来让她应和太皇太后的话。
她虽然贵为皇后也没办法,谁都可以不给面子,但是太皇太后和母亲是她打心眼里要尊重和爱戴的,所以现在只能扯出个笑容凑趣儿道:“阿娇虽然只是略懂这些,但是觉得祖母哪怕是随手一作都很好,不比陛下的差呢!夸一夸也是诚心诚意不由自主的事,祖母怎么能怪我呢?”
眼瞅着就要风向变换,隆虑心里着急,却被平阳公主看在眼里,抢在她前面开口说:“陛下和皇后真是伉俪情深,一唱一和是变着法儿想哄祖母开心,真是让人羡慕。反正也是小事一桩,咱们听听就顺手解决了,就当是个特殊节目吧!”
随即南宫公主收到平阳公主的暗示,让一向隔岸观火的她,也不得不开口配合:“是啊!祖母,先别动气,就当个乐子看看吧!”
“好!”太皇太后换了个姿势,坐得舒舒服服的,对着下首的人说:“那就说来听听吧,敢不怕死的来搅扰寿宴,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卫子夫听得心惊肉跳的,终于等到了大佬们博弈完,有了可以说话的机会,心里的大石头才略略放下,沉了沉气,语气平稳的说道:“谢太皇太后,刚刚那个曲谱乃是我身边的琴女郦苍所做,但是因为太乐丞…想要抢功,所以等郦苍完成后,就将她从演奏名单上剔除,并将曲谱据为己有,如今还改得乱七八糟,实在是罪不可恕。”
太皇太后端起茶碗,洇了洇嘴,语气平淡的问:“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