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欢,让母后看看。”卫子夫没有着急去训言笑,她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硬压着道歉,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能训出个结果来才是见了鬼。
“没事...”言欢倒是难得没有开口就告状,但清晰的巴掌印就在脸上,甚至有隐隐肿起来的趋势,眼里也都是委屈的眼泪,卫子夫心疼不已,这要是落下疤可怎么办?
“史节,你带言欢出去处理一下。”
“诺。”史节听话的起身,拉扯了言欢好几下,才拽走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言欢。
一下支走两个,剩下几个,也都不是什么外人,看她们不愿意走,卫子夫也没有心情再赶人了。
“言笑,你跪过来。”
!!!看到言笑没动,言乐刚要上前说两句就被张嘉拽了回去,摇摇头,示意卫子夫自有主张。
“言笑,你跪过来!”卫子夫加重了语气。
那边的言笑,挺了两秒,这才不情不愿走过来跪在卫子夫面前,开口就是,“母后莫要劝我,我已经是再嫁,自己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
做主?自己看,就是让她做主的事情太多,卫子夫强忍怒气,“言笑,你想过曹宗没有?他以后要如何?”
言笑沉默一瞬,回道:“他是平阳侯,平阳公主会照顾他的,我出去,又不是他出去。”
“好,好!那你真的喜欢...那个什么,那个乐通侯!?”卫子夫怕自己真的消息闭塞,没看出她转了性,
“栾大。”言笑面无表情的接话,冷冰冰的道:“是。”
惜字如金,真好!卫子夫怒气更甚,“母后不希望你一辈子孤单凄苦,但是,作为母亲,我得问你一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
“说话!”卫子夫声音都有些抖,自己不知道栾大是怎么说服他们父女的,但是若他们两个想不通,自己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杀了栾大,也没有用,之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栾大···
言笑就这么倔强的低着头,打死不回答,母后永远都是会掐中自己的要害,明明知道自己心里满满都是曹襄,却要她说一句喜欢栾大,怎么可能做到?永远都做不到的!母后在逼她,用对曹襄的爱逼她放弃这场别有用心的婚姻。
可···可是放弃了,自己就再也见不到曹襄了,再也没有了!!!
母女两个就这么僵持着,卫子夫终究是扛不过自己的女儿,她的心思,自己全然明白,又怎能不心疼呢?旁边人的骤然离去,女儿走不出来这种打击,自己只能干着急,半点也帮不上,只有更多的懊恼和痛苦,卫子夫轻轻叹息,哽咽道:“言笑啊,你听母后给你说,他的引荐人是乐成侯丁家,现在是丁义袭爵,栾大若真有本事,丁吾客怎么还死了呢?”
“你父皇在鼎湖病重,你···你哥哥走,哪一次他们没有前来探视,真的靠他们好起来了么?怎么可能是真的,你糊涂啊!!你,你这样,阿襄在九泉之下也是不能放心啊!”
“母后!”言笑飞快的抬头打断卫子夫,一行清泪潸然而下,可眼中全是倔强和偏执,“父皇试到了好的巫医!这次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你···你不知道,他···”
“什么?”卫子夫不可理解,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言笑深深吸气,话不成片,断断续续道:“他半···半个···个··字,都没有···没有···没··给我···我···留啊啊啊啊!!”
“一句···叮嘱和,半点···爱我都没有说!!!他!他····他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我,看着我,拉着我的手,然后····然后就走了!!我就是想听他说一句告辞不行吗!!!就是想听他一句爱我不行吗?我已经没有他了,还···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我就想换一句,他想我···他对不起我,不应该···不应该把我一个人抛下!怎么就不行!!!!”
言笑疯了一样的扑进卫子夫的怀里,拉扯着她的衣袖,死命撕扯,高声哭喊道:“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为什么!!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我就想听他一句话,见他一面,哪怕是个影子,哪怕是个影子!那也是他啊!!!”
“为什么不让我见?为什么?!父皇帮我,为什么你们不帮我?!!为什么要妥协,为什么要认清现实,我不!!我是大汉的公主,神仙会帮我的!!你们不可以是你们的事,为什么也要我跟你们一样?!我不一样,我不!!一样!!不一样!!”
圆润修长的指甲,因为拉扯丝帛,不是戳开了一个洞,就是被生生弯折过去,留下深白色的痕迹,触目惊心!
卫子夫被晃得头晕,却都抵不过铺天盖地而来的伤心和绝望,这是自己的女儿啊,第一个女儿!!带着多少惊喜和期待生下来的宝贝!本应言笑晏晏的一生,到底是怎么走到如今的?
都怪自己,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是自己没有安抚好她,是自己的错!如果跟平阳公主认输服软,跟她站在一起,曹襄就不会死,言笑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自己应该早就想到的,去病死了,她尚有曹襄撑着,曹襄死了,她真的什么支撑都没了!!!
又怎么能怪她的崩溃呢?是自己的没有保护好她啊!!
卫子夫心痛如绞,泪流满面,不顾言笑的打闹撕扯,反手紧紧的抱着言笑,仿佛这样就能安抚她的悲伤,。
其他孩子见状,都无措的围过来,在旁边小声的劝道,“皇后,别哭了。”
“姑姑?你别哭坏了身子!”
“表姐,表姐,你别这样!!你还有我们呢!”
七嘴八舌的好意,也不知道哪句话惹毛了卫长公主,让她蹭的一下从卫子夫怀中站起身来,冲所有人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我是死是活都不用你们管!!我再不济也是大汉公主,用不着你们心疼,都管好自己吧,出去!”
被张嘉掐了一下,反应过来的公孙敬声刚开口,“表姐···”
就又被掐了一下,公孙敬声回头去看,张嘉和言乐都瞪着自己,用眼神示意他,快跟旁边的卫伉一起扶皇后出去!
“姨母!”公孙敬声和卫伉一左一右准备先让卫子夫和言笑分开,这样吵架,确实什么都成不了。
卫子夫哭得有些断片,扶着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这次来的目的,若是自己这次放弃了崩溃的言笑,就真的没有人再拉她一把了!
“言笑,母后真的希望你想清楚,也去给言欢道歉。”卫子夫有千万句话想劝,却终究只是憋出了一句俗话,“大家都是为了你好,真的不可信栾大啊!!”
可这世上,哪有俗话,都是俗人用俗情抗拒着俗话,仿佛这样就能脱凡胎,升仙道。
大家终究还是没有能拧过刘彻和言笑,一个天子,一个公主,一个迷信,一个有求,谁也劝不动。
就像是卫子夫说的,他们愿意,就是真有人敢拼命去杀了栾大,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乐成侯。
终究是心头肉被接连挖走,又赶上夏日炎炎,卫子夫终究是病倒了,昏昏沉沉,连言笑再次出嫁都没有起身。只听说赏赐如流水一般,新加了当利盐邑等一系列作为陪嫁,只是再多,又有什么欢喜可言呢?
少府的事也没办法,暂时交回给了刘彻,后宫有计蕊和陈掌等人撑着,也算是平静无波。
起起落落几个月,一直到年后的桑蚕祭礼,卫子夫才尚觉得有些精神可以起来走动走动了。
病中都谁来过,卫子夫已经记不清了,倒是史节几乎没事就来问安,和言思一起,侍奉汤药,聊天玩笑,尤其是肚子越来越大,还有了胎动,让椒房殿虽然平淡,倒是从未冷清。
至于刘彻,他也来,只是卫子夫提不起什么精神看他,也不想听他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栾大。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切就像又回到了很久之前,平平淡淡的仿佛什么都不会发生,只要静静等着小皇孙出生就好了!
直到平阳公主找上门来,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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