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出征前都有祷告祈福的流程,这次为了讨伐南越,一雪前耻,更是要向太一神祷告祈求福祐。
其中太史官需手执灵旗指向出征方向,灵旗则以荆为幡竿,幡上画日月、北斗、升龙等图案,以象征太一座的三星,作为太一锋旗,也就是灵旗。
这事的负责人就是太常和太史官,所以如果卫子夫想做些什么,这两个不仅绕不开,还要收拢一番。
可是现在出征在即,来不及再接触收买,卫子夫只好选择与他们开门见山。
“听闻五利将军神通广大,我之前病着,也没见过,更没赐过什么东西,想来想去,他既然通神,恐怕也不缺什么,只好替他争取一个名扬天下的机会,所以要劳烦二位在出征祝祷的时候,跟陛下也提一提他。”
如今的太常是阳平侯杜相,也跟风请过栾大,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奈何刘彻深信,他也只能深信不言。但卫子夫话,让他有些不解,“皇后这意思,臣不太明白,五利将军在陛下心中的份量......无需我等美言吧?”
“就是。”司马谈假笑附和道:“以五利将军的地位,我等望尘莫及,这种凑趣添花的事还是莫要多手多脚了,平白惹人笑话。”
“两人误会了。”卫子夫解释道:“并不只是为了五利将军,也是想着南越此次欺人太甚,望我大汉将士可以旗开得胜,一举收复南越。五利将军既然有本事,就应该在关键之处多出力尽心,两位提他,说不定陛下就可以让他去找找神仙师父,让神仙保佑出征军队占尽天时地利!”
“皇后说的,也不无道理。”太常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司马谈却有些隐隐的嫌弃,逢战必胜的关键难道不是将士?若真的神仙祝祷有用,还千里迢迢去打仗干嘛?一堆人做那边天天作法就行了。
“司马大人有什么想法?”
司马谈照旧一副假笑,他可没有什么心给方士说话,他只在意这些神鬼是不是真的,要怎么记录下来,只是目前的记录....看起来都是假的,让他有些生气。他自己记假的都记烦了,怎么有些人还乐此不疲的相信鬼神呢?
“没什么,就是担心日后论功行赏,也不知道是奖励杨仆和路德博两位将军,还是奖赏五利将军。”
卫子夫看了看杜相,他什么意见?
杜相尴尬的咧了咧嘴,他就是干这些事的,说不信鬼神,那不是等着挨罚么...至于奖赏,出兵匈奴时候,除了霍大司马在狼居胥山封禅时的参与将领被赏了,剩下其他的战役,太常哪里捞到过好处?
可卫子夫盯着他,一副等着他回答的样子,就只好硬着头皮道:“都该赏,都该赏,若是也能赏赏太常上下就更好了。”
司马谈斜了他一眼,划过一抹冷笑,又去看卫子夫,虽然自己的儿子曾经说过皇后对李家女眷实则法外施恩,但也只是小仁小善,其他的说不好。
卫子夫将两人反应尽收眼底,稍微想了想才开口:“自然是赏该赏之人。至于是否包括五利将军,就要看他到底能不能寻来神仙了。两位如果好奇,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这话是说到了他们两个的共同的关心点,就是五利将军到底是真是假,总要给个机会证明一下。
皇后说,借口南越战事,让他请神仙来帮忙,倒真的是个极好的机会。
两人眼神一交换,达成一致,干脆的应下来,就准备告辞离去了。
可司马谈走了两步,忽又顿住脚,回身过来问了一句很不得体的话,“皇后,臣斗胆,敢问皇后是如陛下一般相信鬼神么?是信五利将军能请来神仙多一些,还是不信多一些?”
一旁的阳平侯杜相也停住了,这话问得极其僭越,说句不好听的,换成刘彻或者任何一位列侯公主,这话都不会被直白的问出口,起码会婉转些。
但是因着刘彻对祭祀之事愈加重视,太常的人,已经成了比丞相还要战战兢兢的大臣,加上卫子夫已经许久没有着詹事府在前朝走动,所以杜相与卫子夫并没有什么交情。
自然不会帮忙打圆场,还存了暗暗围观的心思,在旁沉默。
卫子夫盯着满脸皱纹的司马谈看了半响,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是没用,一点打击就瑟缩了一年,多事不理,消极怠政。
如今竟然纵得朝中的官员敢来如此质问自己,这么多年真是白混了。
“太史官,有些事,你可以不做,有些话,你却应该不说。”卫子夫沉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似要决裂的冷凝,问责道:“这里是椒房殿,不是你可以随笔任言的府中书房!”
“皇后!”司马谈很想反驳,他从未有过随笔,史官之责,重若千金,据实以书。
但计蕊可不愿给他机会在此争吵,上前高声道:“既然太史官似有不服,那就表现得言行一致些,莫要让椒房殿的一众奴仆看了笑话!别说是詹事府了,就是这椒房殿,也从未有人敢不分青红皂白的如大人这般质问上官,何况你问的,是皇后!”
“臣...只是问一句...”司马谈犹觉不甘,自问也没做错什么,无非是口气差了些。
“可本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改日一定替你请教陛下。”卫子夫轻轻巧巧的把话圆过去了。
这倒是让司马谈和杜相把心一提,拧眉对视,告诉刘彻?
卫子夫端茶轻抿,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司马谈是个傻瓜,常年在刘彻身边记录起居言谈,他会不知道现在寻仙求神是刘彻的眼珠子么?今日自己有一言半句的回应,不管是信,还是不信,转头这话就会被传得到处都是,难逃朝野争议,现在刚刚跟刘彻缓和关系,她可不想再逆水行舟。
“皇后,臣和太史官失言了,多有不妥,还请皇后恕罪。”杜相比司马谈还是要圆融一些的,主动拽着他一起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