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提醒,阎奉也没了矜持,直接进宫求见了卫子夫。
卫子夫正和卫伉、公孙敬声等几人聊着卫青的家书,“现在很多人都说,陛下大赦的旨意,是逢过必有,舅舅还怎么劝陛下留宿甘泉呢?”
“通天台、飞廉馆,哪一个不要钱?”卫伉搂着曹宗,一边投壶,一边道,“在长安建一两个,总比到处花钱好,而且这都走少府的拨款了,免得当地官员为了讨好陛下,花钱费工,造出个毫无用处的梁台来。”
窗前庭院,是玩秋千的言思和言瑾,卫子夫喊了她们两句不要被夏日晒晕了,就接话道:“重要的是农者不误时,免得过两年天灾之下并无储备。朝鲜之战若胜,倒是可以建议陛下征天下死罪之人去建这些。”
说罢,就招手让探头探脑的景福进来,“何事?”
公孙敬声起身坐到了卫伉身旁,大笑,“陛下才不会呢,建的可是要等神仙的地方,许良民去才是正理。”
卫伉微微摇头,没有搭话,低头掰开曹宗的手,耐心劝道:“宗儿,慢慢扔,不要急,等你以后准头大了,再求快不迟。”
公孙敬声则孩子气不减,随手抄起一个羽箭,刷就扔进了,故意道,“得快!”
惹得曹宗气呼呼的抬手欲打,卫伉怕两人受伤,轻轻拦着,不多时三人就闹成一团。
卫子夫没有听他们聊天,而是起身去书房见了阎奉,听清了来龙去脉,才淡淡道,“你回去等消息吧。”
“皇后?”阎奉有点忐忑,这是不管了?“皇后,如今少府预算已比往年高出很多,若皇后帮忙,水衡可以保证日后绝不无故降额。”
绝不无故降额?承诺了等于没承诺。
“你把朝鲜之战的军费帮桑弘羊落实到位,这件事就不算什么大事。”卫子夫道,“清查铸币,每年都有新的,每年也免不了遗漏,陛下心中自有衡量,知多少错认多少错就好,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事关隆虑公主,还牵扯颜八子等后宫妃嫔,臣实在不敢等闲待之。”就怕卫子夫不信,此刻的阎奉一点事都不敢赌了,他自然也不能空口白牙就来求助了,“皇后,廷尉可是接了李夫人的礼,臣若无皇后,实在惶恐。若单论朝堂争权下套之事,自然不敢烦劳皇后,升迁生死自有臣一人担当!可臣不想手下之人的性命就这么因为裙带关系,白白葬送。”
“李夫人,你确定?”卫子夫指尖点了点茶杯,沉声道,“李广利还是李夫人?说清楚些。”
阎奉长揖到底,干脆果决的抓住了卫子夫递过来的契机,“皇后容禀,臣清查钱币来源时,也没有停了军费拨款。陛下要募天下死罪出击朝鲜,自然还是要通过廷尉寻找死罪的留档记录,臣每次去,都能见李广利的车辇在。”
“所以是李广利?”卫子夫觉得这也没什么,之前让江校尉去试李广利,人家不想去朝鲜,倒是很想参与士兵训练和准备,所以去廷尉看筛选的一批批死罪人名单,也没什么反常。
“巧就巧在,臣近段时间去的时候,曾见李夫人身边的朱雅多次跟李广利同时出现,驱车进入杜周府中。”阎奉压低声音道,“最近除了朝鲜之战和钱币作假这件事,廷尉还有什么事值得李夫人关注?”
“你认识朱雅?”卫子夫抓到了关键。
阎奉一窒,只得一狠心,干脆坦白道,“是李夫人来赐过几次东西,臣才逐渐眼熟。”
“不会是因为分赃不均,才反水来本宫面前吧?”卫子夫冷笑道。
赐过几次东西?赐,大概就是收了,跟王温舒的区别,无非就是一个多一个少,一个双方配合有来有往,一个···怕是你赐我收,浅淡交集。
“不敢不敢。”阎奉再不敢瞒,坦白道:“臣掌水衡,便是想干干净净也脱不去铜臭味儿,只能勉强坚持洗漱后少沾,不然恐怕连身官服都没了。皇后请谅,臣是不敢不沾铜臭味儿,也不敢全身铜臭味儿啊!”
是不敢不收,也不敢全收,怕做孤臣更怕做脏臣,卫子夫对这句话倒是信上了几分。那李夫人恐怕是真的给他送过礼,阎奉也办了几件事。
如今觉得隆虑公主这事,要闹到后宫来,万一不能善了,还不如先给卫子夫报备一下。
卫子夫也能理解他的心情,更觉得王温舒也做得出来这种胆大包天的事,那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用?
“你先回去吧!一面之辞,本宫不可能尽信,总要查过才好处理。至于隆虑公主那边,她们没那么快定婚期,你也不用太着急,反而把该干的事都放下了。”卫子夫警告道,“若真耽误了朝政的大事,谁都救不了你!”
为什么没那么快定婚期?阎奉疑惑的偷瞄卫子夫,心中猜测,会不会是皇后不喜欢这个婚事,所以要阻挠,那隆虑公主跟她的关系?
“不要瞎猜。”卫子夫漫不经心的放了茶碗,‘咚’的一声,仿佛敲在阎奉心上,“平准法本宫也略有耳闻,郑当时从河渠上下来要去协办这事,没到年底回不了长安。所以各地郡县、诸侯都免不了动荡,南宫公主大概率短期回不来,而隆虑公主是不会让她缺席自己儿子的婚礼的。”
阎奉这才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哦,原来是公主们姐妹情深。
······
等阎奉走了,卫子夫想了许久,才单独叫了卫伉过来,“你知道太子最近在忙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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