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如旭听他一番话,疲惫至极合上眼皮,虚弱地摇头:“我或许是弄臣,但皇后并不只是毒妇。尔等不知皇后陛下心里的苦,你们没有资格批评陛下。”
“牝鸡司晨,颠倒纲常不足道也。”崔允明显然并不买账,“连襁褓中的稚子都不放过,你们这一班人与她一样,没有一点人性。”
“人性?”申如旭叹息,“当年太宗皇帝兵变玄武门,杀死戾太子与废鲁王,又株连二位皇子满门,上至皇妃良娣王子皇孙,下至属官门客奴仆婢役,鸡犬不留。太宗又何尝有过人性?”
“可太宗是一代圣主,皇后一介妇人又岂能与太宗陛下相提并论?”
“圣人体弱,尔等为何不能容忍皇后代为理政?若是你们肯退一步,给皇后陛下一点施展的空间,焉知皇后陛下不会做得比太宗更好?”
崔允明冷冷地望着他:“这就是你们的目的对吧。你们就这么着急,要将我大乾李氏的江山拱手送给一个外姓的妇人?尔等弄臣,是不是都巴望着圣人驾崩,好令太后临朝,你们跟着一步登天?”
“崔公,你对皇后陛下的成见太深了。”
“不是老夫对她有成见,是她所行之事,令老夫不得不担忧。”崔允明看着窗外的树冠,“她以女子之身临朝理政,冒天下之大不韪。”
“终究还是狭隘,不愿向一介妇人俯首称臣。”申如旭将话挑明。
“老夫一家三代,受两朝先帝与当今圣人之大恩。我忠的是李乾的社稷和皇室的血脉。”
申如旭自知无法说服他:“我已是将死之人,无谓与你做口舌之争。而今北梁虎视眈眈,陇右教门生乱。万望崔公,以国事为重。切不可……因政/见不同,而误了国事。”
崔允明扭过头,昂然道:“世人都错看我崔守约!我岂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
“如此,我……死也无怨。”申如旭抓着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申刺史!”崔允明急急上前试探他的鼻息,见还有微弱的气息,这才放心下来。
申大端着药碗进了房门,见崔允明还坐在床边,赶紧出言催他:“崔公请先回官署吧,小的还得服侍阿郎服药。”
崔允明阅人无数又粗通相认之术,觉得此人眉眼低垂心术不正,不由得多了一个心思:“你就是申刺史身边的小家老?”
申大被他盯得有点发毛,赶紧弯下腰谦恭道:“小的是阿郎的贴身随从。”
“年齿几何?可曾婚配?”崔允明问他。
“小的今年虚岁三十五,不曾婚配。”申大将药端到床旁小桌,“崔公还是先回府歇息吧。厉鬼作祟,幽冥悬案,小的也害怕地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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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姊姊。”
元辞躺在床上,扭来扭去地十分不自在。
“怎么?”
卫苒闻言转身,亲昵地搂住她的腰。
“你的腰好细呀。”
入手的腰肢柔软如云,不盈一握。自打想清楚其中的关节,卫苒便恍然大悟,这明明就是个少女,从头到脚哪儿哪儿都是那么的可人。
“我,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啊。”元辞主动想要挪远一点,奈何身子被她困住。
“不是你有事与我说吗?”卫苒撑起头,看着她的侧脸,“还不赶紧说。”
元辞转过身,正对上她的目光,神色一动,那种悸动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县令的病情一直反复,教门又没有新的动静。我想,我们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调虎离山。”
谁才是那虎。
卫苒早已隐隐察觉不对:“明樱奉我之命还留在凉州,她身边有我的亲信。凉州如若生变,我们会第一时间知道。”
“那么如果你心怀不轨,陇右道哪里会是你的下手之处呢?”元辞还在分析,“我觉得会是凉州,因为凉州是陇右首府。”
“我们在这里分析也没有用,等楚念青传回的消息吧。”
楚念青消息一到,她们应该就能知道真君教门的真实目的了。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做?”元辞扁扁嘴,显得有些失望。
“以静制动。”卫苒躺倒在榻上,闭上眼,“话说……你和杜娘子?”
“什么?”元辞的神经立刻紧绷,“清清白白!”
什么神经病教门,还真以为她是那种登徒子,对谁都会动心?
“真的没有!”元辞竖起三根手指,“天地可鉴。”
“那对我呢?”
“啊?”她心里一惊,惊讶于卫苒的敏锐,“就是姊姊啊!”
“真的吗?”
卫苒一翻身,压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仅此而已吗?”
“咕咚。”
是吞咽的声音。
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无比突兀。
“你的脸好热,身上也好热。”
双手紧紧攥着床单。
卫苒解开她中衣前的布纽:“热的话就穿得松快些,今年春天来得早,天气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