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这是打我脸呢?”
壮汉刘铁匠大踏步上了山包,人未到,一块银锭先飞了过来。
李自成一把抄住银子,大笑道:“你凑什么热闹?不怕老王头打断你的腿?”
刘宗敏嬉皮笑脸道:“那老汉下村赶事情了,铺里我说了算!”1
他是蓝田人,幼时跟随家人逃难来到米脂,娘改嫁,落户。
李自成比刘宗敏早入铁匠铺,两人做了七八年师兄弟。后来李自成学业不精,又整天拐带师弟出去打架斗殴,就被老王头逐出师门了。
近来流贼四起,县衙的刀枪全在铁匠铺里修补,这次被带出来十六把刀。
刘宗敏擤了把鼻涕,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大大咧咧道:“高贼娃不用大哥动手,看小弟怎么收拾他。我带路。”
他家住武里坡,过了高杰家的石盘沟村再翻个山头就是,不到二里地。两人从小就熟,没少打架。
李自成接过雁翎刀,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在山沟里绕来绕去,很快就到了石盘沟。
刘宗敏直接就找上了高杰家。
此时窑洞前聚集了几十口人,个个流着哈喇子正看杀猪。
“都给老子闪开!”
刘宗敏大喝一声,把围观众推搡开。
破衣烂衫的村民们一看来了十几个提刀汉子,咋呼一声顿做鸟兽散。
高杰刚刮干净猪毛,一抬头,刘宗敏已经走到近前。
“哥,你……”2
“啪!”
刘宗敏直接甩他一耳光,“高贼娃,能耐了?敢偷我大哥的猪!”
“啊?没有,不是,小弟……”
高杰眼冒金星,捂着脸正待辩解,他外甥不乐意了。
李本深抄起水瓢砸向刘宗敏,“驴求子,你咋呼个甚咧!”
“愣怂!”刘宗敏瞪眼怒骂一句,提刀踏步上前。
“哥啊!”高杰慌的急忙把他拦腰抱住,“猴娃子不懂事,你多担待,别跟他一般见识。”
可是李本深却不甘示弱,弯腰就去捡砍柴刀。3
“你个求式!”刘芳亮早忍不住了,冲上前一脚把李本深踹翻。
高杰又急忙挡在刘芳亮身前,反起一脚踢向外甥,“求迷性眼!甚都闹不鸡米,有你言语的份?”
说完他又走到李自成跟前,弯腰弓背赔笑道:“哥,都是误会。小弟认错了,给你老人家磕个头赔罪。”
高杰扑通就跪下了。
“……”
李自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把他闹的有点不好意思。
“起来起来……”
李自成搀起高杰,语重心长道:“往后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穷苦百姓身上能抠出几个铜板?有能耐去找地主老财,吃他娘穿他娘。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高杰稀里糊涂的应承道:“不敢不敢。大哥教训的是,小弟记下了。”
他还不知道银川驿倒闭了,本着民不与官斗,不敢惹李自成。
虽然一个驿卒也说不上有啥身份地位,但是李自成在县里人头熟,人家有一百种方法弄死屁民。
这年头世道就是这么黑。
唯一令高杰疑惑的是,对方怎么会说出让他去偷抢大户?是故意揶揄人?
他心想,柱棍柱个长的,攀伴攀个强的,拼一把!
高杰壮起胆子试探道:“大哥,家里米缸早见底了,老少都不得活。大哥给指条路,你说抢谁我就抢谁……要不,咱先从艾家下手?只要大哥言语一声,小弟二话不说,就是用头撞也把他家大门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