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东来连自己手上的牌都没看,便对下门笑道:“至尊宝一年也瞧不到一回,是我沾你老兄的光。赌场上有输有赢,谈甚么好意思不好意思。”
说完数了一下押在下门的钱,从自己手上取了一百二十多两,全堆在下门,让下注的人自取自配。
剩下庄家和上门、天门开完,结果天门终于倒了,上门也小输一点。
俞东来收了几个散注,最后看着自己面前押天门输的两个银锞子,脸上露出几分奇异而又怪诞的笑容,最终摇摇头,从手头取了一两银子配给梁叛。
谁知梁叛把那一两银子推了回去,还押在庄家面前的天门上,押注不变,只是一两变成了二两。
俞东来跟着连推四把,庄家始终在输钱,不过赔得越来越少,不是单赔上门就是单赔下门。
说来也是奇怪,这一连四把天门仿佛倒了霉运,开出来不是一点就是憋十,梁叛押的筹码也成二两变成四两、八两、十六两。
梁叛赢了就继续往上堆,似乎根本不考虑赌桌上的输赢风向,全凭自己的任性下注。
俞东来终于深深地看了梁叛一眼,他玩儿牌从来是只求痛快,不论输赢。
像梁叛这种玩儿法,就有点对他的脾气了。
俞东来最后赔给梁叛十六两银子的时候,忍不住笑了笑,主动开口搭话:“朋友,还是堆在天门输?”
梁叛却是惜字如金,点点头不说话。
这下反而愈发勾起了俞东来的谈兴,只是赌桌上不是说话的所在,便只说了一句:“老兄好眼光,好胆识啊!”
梁叛淡淡地说:“眼光谈不上,胆量嘛,还可以。”
俞东来哈哈大笑,显得胸怀舒畅,之前的一股闷气顿时一扫而光。
可是张侉子正在顺风,最受不得激,听了这几句话,只觉对面那三十二两银子格外刺眼。
“爱输便输,放着霉庄不打,真正日鬼!”他脸上浮起一抹悍气:“这把‘天活’,打天门绝不会错!”
说着话一举手,“啪嗒”拍了二百两在自己面前,想想不顺气,又从兜里摸出好几个“五十两”全都堆了上去。
旁边有人“嘶”了一声,问道:“张侉子,你平常掏十两出来也难,何时这么阔了?”
张侉子大嘴一撇:“最近交了大运,想甚么来甚么,隔天还有五百两横财好发!”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钱店的兑票,“啪”的一声拍在身前,果然是五百两!
旁边几个破落的都惊呼起来,无不艳羡。
此时张侉子俨然已经成了这一桌的“风向”,一时间纷纷跟着他单打天门,把那银子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么一来对面那三十二两银子,就更显得“不合群”了。
张侉子越是这样癫狂,梁叛就越有把握。
因为张侉子之前言行虽然叫人看不入眼,但是始终是在“赌钱”,可是现在就有点“赌气”的味道了。
赌钱一靠运气,二靠技术,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有如神助,叫甚么有甚么,可是一旦顺风中受了挫折,加上心态动摇,手风一定回落。
只要这股气泄了,那就是决堤之水,绝无幸理。
倘或此时技术够硬,说不定还能扳回两分场面,否则那就是输大钱的开始!
一路杀变成多赢少输、接着少赢多输,最后一败涂地。
看来自己那三十二两银子,着实将张侉子刺激得不轻。
人做任何事都是这样,只要自己一口气沉得住,运气总会慢慢倾向自己这边;反过来一口气沉不住,毛毛躁躁,再好的局面也要变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