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四张脸,面面相觑。
丫头忽然尖叫一声,把小六子推了个踉跄,捂着脸便逃出了院子。
梁叛索性也不穿衣服了,叉着腰瞪着小六子。
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进来不懂先敲个门吗?
平日里没事都要假惺惺敲一遍才肯进来,怎么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就忘了呢?
小六子一脸的憨样,“嘿嘿”笑了两声,挠头道:“大哥,我不知道你忙着呢,是张大老爷找你……”
梁叛咬着牙怒骂一声:“你给老子滚蛋!”
小六子连忙笑嘻嘻地跑了。
梁叛转过脸来看着张守拙,干笑两声,特意扒开自己的领口指着肩膀上裹着的生布,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受伤了,刚才在屋里换药呢。”
张守拙咳嗽两声,抬头向这院里打量一眼,又看看梁叛肩上的生布,问道:“你如何受了伤?”
梁叛道:“被人用弩箭射的……是不是黎县尉的案子有变化了?”
张守拙点点头,他这几日就是为了此事寝食难安,这不仅是死了一位朝廷官员这么简单,还涉及到南京城中无数官宦子弟,也就是那个所谓的“神驹营”。
就在江宁县大肆“抓捕”神驹营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梁叛到能仁里赴宴那日,上元县如梦方醒,也开始抓捕这些官宦子弟。
其实两县的大牢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名为抓捕,实则把这些小混蛋们圈禁起来,省得这帮人再干出“纵马踏尸”这种落人把柄的事情,让大人们互相之间难看。
张守拙黑着脸道:“昨日礼部司务厅半夜将儿子送到我这里,说要自首,托我把那小子关起来。可那小子病恹恹的,哪里像是能骑马的样子?”
“那小子叫甚么,我查一查。”
张守拙报个了姓名,说那小子自称是神驹右营的。
梁叛回屋里翻了翻名册,摇头道:“没这个人。”
张守拙以手扶额,摇摇头道:“算了,已经抓进去了。只怕后面越来越多,县里奉养不起倒是小事,只怕牵扯越来越大,案子便愈发办不动了。上元县的栾琦晌午派人来通了消息,说已是吃不消,问我要不要放人。”
是的,眼下江宁、上元两县要想解这个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放人。
只有把人全放了,大家才能都安心,更不会出现为了“合群”而强行让自己孩子来县衙“自首”的情况了。
但是要放人,必须证明这些官宦子弟无罪,要证明这一点,那就一定要找到杀死黎县尉的真凶,还有“纵马踏尸”的具体之人。
——即便证明黎县尉是死于弓箭射杀,但是那些纵马踏尸的人也只是逃脱了杀人之罪,还要面临另外一项罪名:犯禁。
《大明律》:凡京城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静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
所以还得把那帮犯禁的勋贵子弟们抓起来才行。
梁叛想了想道:“我们两县一无杀死黎县尉的真凶,二未抓到纵马踏尸的丁三等人,如果贸然放人,有人‘渎职失察’的罪名在都察院哪里参你两位一笔,那可不是好玩的。”
张守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会同馆那位‘丹波国第一智者’呢,没有替你出主意吗?”
“我见最近风向不对,北京都察院那几位也一直蛰伏不动,恐怕要生变化,前日便将天草芥送出城了。眼下顺流而下,估计再有二三日便出海了。”
原来如此,张守拙这一次做得很对,梁叛也有预感,南京可能要出大事了。
他虽然不知道北京都察院的动静,但是北京锦衣卫缇骑近百人冒着不断败露行藏和被人抓捕的危险,仍然死死扎在这南京城中,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其背后一定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
他搓着食中两指,默然思虑半晌,终于开口说道:“应天府推官李梧那里,应该搭上线了罢?”
张守拙不明其意,还是点点头道:“上回替李伉发了那封信,李梧倒的确有几句感激的话,还拜托我务必详加探查,若是李伉有罪,他第一个大义灭亲,若是无罪,为了李家声誉也要确认其清白才可放出来,不可落人话柄——说是请我这个做叔叔的,给这小子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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