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东来的胡须又细又软,只在颔下和唇上两边长得出来,蓄起来的话上唇是两撇分得宽宽的小八字,颔下是稀稀疏疏的山羊胡,很不好看,所以他从来就没起过蓄须的念头。
不光他如此,他爷爷、父亲、二叔,以及二叔家的两个堂兄都是如此,俞家长房一脉相传就是这种胡须。
俞东来有些唏嘘之色,摇头道:“讲实在话,我长得最像我二爹,不过可能因为我爹死的早,我二爹对我十分严厉,反倒是三爹跟我最亲。不过有句话我同你说,实在是不拿你当外人看,你不能拿出去乱讲。”
梁叛听了连忙摆手道:“俞二哥,若是私密的家事,那便不说也罢。”
他这么讲俞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忙道:“你我之间有甚么私密不私密的,对你说了罢,我三爹实际是我爷爷从外边捡回来的。那时我爹已经十九岁了,我二爹也有十七,我三爹才四岁。”
梁叛心里恍然,怪不得三叔看上去还比较年轻。
“我三爹是因为患了痿痹症被人遗弃的,我爷爷捡回来以后当亲生一样照料,花重金请大夫替他治了病。不过因为幼年病遗留下来的症状,至今右腿不如左腿健壮,走路看上去就不大方便……总之你自己晓得就是了。”
梁叛这才明白,原来俞三爷不是老爷子亲生的,怪不得俞东来形貌仪态跟他一点也不相像。
至于俞二刚才所说的“痿痹症”,就是指肢体弛缓软弱无力,甚至肌肉萎缩的一种症状,在三叔身上应该指的是小儿麻痹症。
他问:“那三叔说话时嘴角不时有抽搐,也是后遗症?”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俞东来道:“这个也是也不是,他的嘴是歪过的,不过后来已全好了。他平时说话很正常,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是只要他一紧张,或者生气的时候,常常便会这样,不过我们大家见到了也从来不说,他自己其实并不晓得。”
“原来如此。”梁叛点点头。
他心里略感不解,要说刚才三叔生气的话,那是绝不会的,只能是紧张。
可为甚么三叔见到自己会紧张呢?
还有,三叔最后看向屋里的时候,为何会有那种阴翳的表情?
他虽然不解,却不能再问了,毕竟这事关旁人的生理缺陷,总是问来问去,便显得不够尊重了。
到了此时,他的心中已经渐渐累积了许多的困惑,包括从船上带来的、溧水县衙二俞给予的、二叔尸体上发现的,以及从整个洪蓝埠的环境中所感受到的。
偏偏这些疑惑还无法痛痛快快地查下去,因为他在溧水县和洪蓝埠镇上没有任何调查的权限。
即便是作为一个仵作,他也连调查尸体的权利都不完整。
明天……明天县衙二俞再来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搪塞下去了,还是说就按照俞书办所说的除了具结了事?
如果真就这样出了具结的话,那他真的就可以了事了,可以带着冉清和阿庆轻轻松松地游山玩水。
可他的心里就真的能轻松起来吗?
两人一路走,一路都有人同俞东来打招呼,但是有些人看向梁叛的眼神,似乎并不怎么热情,也不怎么友好。
这些人有管家,有农户,有下人,也有杂工,林林总总,既没甚么联系,似乎也没甚么缘由。
走了一会儿,俞东来忽然站住了,皱眉道:“今天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都吃错药了?”
梁叛也觉奇怪,他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这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反常了!
这时有个汉子从外面直奔进来,瞧见俞东来,便一边招手一边向这边跑,脸上尽是惶急之色。
俞东来看了不禁大皱眉头:“那是我派去接你朋友的小厮,看这样子,不会出甚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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