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叛在纸上吹干了墨,递给陈碌道:“让管寄这两天住到四牌楼去,做戏做全套。”
陈碌看了一遍,交给了段飞,道:“你瞧瞧,成不成。”
其实他自己对这首诗已经满意了,不过身边难得有个文人可用,顺便就拿了给段飞瞧瞧。
段飞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上下看了两遍,品了一遍,点头道:“好诗,卑职愚见可用。”
陈老板便老实不客气地将诗稿收了起来,指着桌上的纸道:“再写一首。”
谁知梁叛把手一伸:“先给钱!”
陈碌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小子不会痛痛快快把两首诗都交出来。
刚才那首不过是先给他看看样子,梁叛可没善良到要白送两首诗给他。
“三十两一首。”陈老板大手一挥,很痛快地给了个“高价”。
梁叛耸耸肩,勉勉强强,不算高,反正也不低了。
他想了想第二首诗的第一联,忽有所感,提笔写道:
西北白发空边塞,东南红粉妆楼船。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陈碌站在梁叛身边目光跟着他的笔锋移动,心中却猛然生出千般滋味、万般感触。
西北鞑靼年年进犯,朝廷几无大将可用,宣大官兵可称精锐,可饶是这等精锐,也是青老参半,如此下去,再过二十年,恐怕真如诗中所写,连白发老兵也不够用,只能“西北白发空边塞”了……
然而东南却是楼船作花船,大多数人还做着纸醉金迷的美梦!
梁叛没想到,给陈碌感触最深的,居然不是数百年经典流传的后一句,而是自己所写的前一联。
段飞也在一旁看了,神情也如陈碌一般沉重。
他根本不必再等陈碌点头,便直接取了六十两银子交给梁叛。
梁叛接了银子,搁下笔笑道:“幸不辱命。”
说完向桌上那个奇怪的盒子一指,问道:“这里面装的是甚么宝贝,能瞧瞧么?”
陈老板咧嘴一笑:“你爱看便看好了!”
梁叛便将那盒子上的小铜锁扣挑开,把盒盖掀了起来。
谁知盒盖一开,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吃了一惊,定睛细看时,才发现盒子当中所装的,居然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头!
只是那人头的脸上被凝结的血块和散乱的头发挡着,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好在梁叛心理素质还不错,并没有被这颗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到。
他指着那人头问萧武:“这就是你杀的那个‘黄天将军’?”
萧武点点头:“不错。”
梁叛捏着下巴,将那颗脑袋左看右看,思量着说:“杀之前有没有审审,说不定这小子背后还有点儿猫腻呢。”
萧武笑了笑:“审过了,他叫俞奉业,是陈绶的弟子之一。”
“俞奉业?”梁叛皱起眉头。
他从桌上抓起一张纸,将那脑袋脸上的血渍擦掉一些,发现这人果然就是俞奉业!
当日在洪蓝埠俞家庄园,俞氏族人逼宫俞东来,这俞奉业还帮过自己,谁知道居然是陈绶的弟子?
他没有问为甚么不留下俞奉业一条命,带回来当证人这种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