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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皇城根下的大木厂边有一座隶属于南京工部的仓库,不过这座仓库收拾得极其轩敞干净,其后隐藏着两进院落,也没甚么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就是普普通通的几间屋子。
即便是从不远处的皇城墙上往下看,也看不出甚么端倪来,最多以为是工部负责大木厂官员的办公地点。
然而南京工部的上一任尚书丛老,此刻便在院子当中,与现任工部右侍郎蔡桑梓、湖溪书院新晋助教秦墨笙聚在一间僻静的小屋里,煨着一炉茶,对今天的聚会交换着意见。
说是交换意见,其实就是三人会后又开了个小会。
丛老还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端坐在圈椅中,微微闭着双眼,屋里并没有点灯,只借着炉火上的一点光亮,仅仅够将让三人互相看清对方的面貌。
“桑梓,那位陈先生究竟是甚么态度?他的话有几分可信?”
丛老淡淡地对蔡桑梓问,苍老的脸上还挂着当年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留下的威严。
蔡桑梓虽然不是丛老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但从来在任上的最后几年,也着实下了几番力气,为蔡桑梓铺好了路,否则他也没办法这么快便升任南京工部右侍郎。
听到丛老发问,蔡桑梓欠了欠身,答道:“陈先生的意思,是与我们湖溪派联手,对付庞翀。至于有几分可信……”
蔡桑梓十分自信:“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位陈先生都还算诚恳,许多信息都与我们共享,后来也证实是真的。”
“哦?甚么信息?”丛老道,“比如?”
“比如加考县试的时间,比如可能有人利用南京行人司买卖官职,比如最早的‘改稻为桑’,那时是二月底,京师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这位陈先生便成溧水发来消息,提醒过我们。”
听到前两个丛老倒没甚么反应,但是在听见“改稻为桑”的时候,眉头却皱了起来。
他本来就对南京这帮人在“改稻为桑”这件事上的应对感到不满。
文伦他们不仅没能成功推动南直隶清丈田亩,最后甚至丢掉了整个应天府,虽然书院山长没有说甚么,但是丛老和几位董阁老时代退下来的教授都非常不满。
当然了,他们没有兴趣去管整个南直隶都差点没保住这个前提,他们只知道吕致远等人集齐了南直隶的白册,这是书院领导有方,然而没有能够按照在书院领导下得到的白册推行清丈田亩,便是在南京诸位的失职!
他问:“这位陈先生提前知道了庞翀要改稻为桑,并告诉了你?”
蔡桑梓点头道:“不错。”
“那你可曾通知文伦等人?”
蔡桑梓眉眼低垂,心中却暗暗窃喜:“通知了,但是文尚书说:知道了,联系陈谦台。”
“那你可曾联系了?”
“写过一封书信,缇骑所那边没有回音。”
丛老银白色的眉毛微微一挑:“然后呢?”
蔡桑梓目光垂得更低:“然后应天府便丢了,庞翀成功在应天府推行改稻为桑……”
“哼!”丛老忽然重重地在圈椅上拍了一巴掌,脸上尽是怒容,“玩忽职守!”
蔡桑梓抬眼看了看丛老,犹豫着说道:“恐怕不是玩忽职守,学生听闻那陈碌与这位陈先生有私仇……”
接着将陈碌与那位名叫陈绶的“陈先生”之间的恩怨说了说。
丛老重重哼了一声:“以私废公,岂有此理!等老夫回到湖溪,便禀明山长,这种人不适合再做首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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